鸟鸣涧
王维 唐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春天的夜晚寂静无声,桂花慢慢凋落,
四处无人,春夜的寂静让山野显得更加空旷。
或许是月光惊动栖息的鸟儿,
从山涧处时而传来轻轻的鸣叫声。
当情绪陷入幻灭的时候,诗意凝聚不起来,想写诗却无能为力。以前的几次,我惶恐到觉得永远都不会写诗了,但是还可以有所感悟写写散文。这一次不再恐慌,可是不仅是写诗,连写散文也不能了。
仔细思索原因,心神不能凝聚的原因之一是开始在意别人的目光评价。以前无知无畏,像孩子一样烂漫活泼,只注重抒发自己内心的感受,别人评价为优或劣都不能影响我因为文字倾述而愉快。原因之二是怕被人误会,怕惹人不高兴,开始避免一些话题。还有些话题忍不住写了,又没有敢于展示的地方。思维的活跃在书写的鼓励下会更敏感活泼,而在人为的压制中,渐渐失去活力,灵感之光也很少闪现,文思逐渐枯竭。
“鸟儿的翅膀系上了黄金,又怎能自由翱翔”。黄金代表的不仅仅是名和利。那些反反复复上升又跌落的情绪,又何尝不是纠结的羁绊呢?童心是小鸟,失去了清澈纯净的童心,怎么能向天空挥动翅膀?
王维被称为“诗佛”,写诗仿佛信手拈来,清新淡远。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佛。学习他的《辛夷坞》也曾留下笔记,最喜欢“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这一句。一丛芙蓉自顾自的生长、芬芳、凋谢,哪里在乎有无欣赏的目光?每一个生命,都在自然而然地进行它的历程。这一次写学唐诗笔记,想写学《鹿柴》的感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感觉对几处有自己的想法,能写出一篇学习笔记来。等到动笔时,心思又散乱了。突然想起《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刹那间觉得与此诗有了深层次的沟通。这首诗比“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更空更静。而我心中,充塞太多而成为心灵负担,我应该整理我的内心,使之成为“空山”!
春山不空,如何能容纳细雨清风,如何能融月华,望繁星?人心不空,如何能嗅得桂香,闻得鸟鸣?所谓人闲,不仅是身体不再劳碌,更是心境不为世俗牵绊。一颗心悠然淡泊,世间景再无不美。
闲,没有羁绊的心灵轻松悠闲。身闲和心闲,所以能看到细小的桂花,轻轻地坠落在脚下。此时树木尚未蓬勃,月亮翻过东边的小山,一霎时月光照亮了山谷,正要入眠的鸟儿,惊动得扑棱棱飞起来。空山寂静,于是听到树枝的颤动,翅膀的扇动,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当鸟儿适应了月光把环境从黑暗到明亮的转变,惊魂初定,时不时欢愉地鸣叫,从这枝落到那枝,这样的空山生动起来,夜晚沉静而有力了。
环境出自天然或者人工,是相对恒定的。心境是修为的,会有反复、跌落或拔高。心是一面会修饰的镜子,它愿意照见什么,愿意体会某个方向和某种意义深度的美好,有它的主动选择。若是心灵没有感动,美景也是平平淡淡。而当触动心灵的时候,一枚落叶,一块石子,都有无限诗意。心灵的镜面若是涂涂画画,还能照见什么呢?把心灵逐空,从而净,静,美好和诗意就会风一样涌进山谷,绵绵不绝。
鸟鸣涧在绍兴平水一带的若耶溪边,而《鸟鸣涧》王维是为居住在若耶溪边的皇甫岳而写下的《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的第一首。为何“若耶溪”被王维称作“云溪”?
据《嘉泰会稽志》记载,王维的好友徐浩曾游若耶溪,叹曰:曾子不入“胜母”之闾,吾岂游“若耶”之溪?因“若耶”谐音“若爷”,这一地名有悖于儒家孝顺谦恭之礼,故将“若耶溪”改称为“五云溪”,又常常简称为“云溪”。
王维二十岁初涉官场的意气风发,第一个官职是“太乐丞”。就职不到一个月,因为给唐玄宗的弟弟岐王、宁王演出“黄狮子舞”引起玄宗震怒。黄狮是天子专用,唯皇帝在场时才能舞,因此王维被贬出长安城,谪为山东济州的“司仓参军”――仓库保管员。二十五岁那年,王维遇到大赦,他被调至淇上(现河南辉县和淇县)任职,淇上之后赴吴越任职。宰相皇甫恂之子皇甫岳在景色优美的若耶溪边临溪建有一个别墅,王维与他经常来往,写下了为人称道的《鸟鸣涧》,静谧中蕴含生机,身与物化,诗入无我之境。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我想,即使我每天早晚都把心灵整理打扫,清洁到老死之时,也达不到王维佛一般的心境。太多的人的终点,也不能抵达到他的起点。然而,修炼是一个使自己摆脱痛苦的过程,又何必问终点在哪里呢?
“皈依并不在一个处所,皈依是在路上”。我没有任何信仰,也没有自信会达到某个高度,不企图会有怎样的收获。我的皈依,就是澄澈心灵,使之空、净和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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