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徐悲鸿 《田横五百士》
1930年,徐悲鸿创作了一幅油画《田横五百士》,画中故事来自《史记》。田横的祖上是战国齐国的王族,秦末天下大乱,他和兄长田儋、田荣,为光复齐国相继自立为王。田氏三兄弟在齐国故地有很高的人望,史称“齐人贤者多附焉”。
然而战争是残酷的,风云激荡的年代,有人气未必有活下来的运气。田儋、田荣先后战死,田横流亡异乡。
公元前202年,刘邦称帝,四方归顺。曾经的齐王田横考虑再三,决定率领他的亲信徒众五百多人,逃到大海中的一个小岛上。然而田横和他的亲信就像是刘邦心里的一根刺,他们逃到哪里都不会让刘邦感到安心。于是刘邦派使节前往小岛,宣布大赦,并征召田横前往洛阳。田横不为所动,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我曾经烹杀过皇上的使节郦食其,而今他的老弟郦商在政府担任高级将领,我内心害怕,不敢接受命令。请准许我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老死在这个小岛上。
使节回京复命,得知田横拒绝的理由,刘邦把郦商找来,下了一道命令:
朕将召田横来朝,别说他本人,就是他的随从奴仆,你们谁敢动一根汗毛,我就灭了你全家!
随后刘邦再派人手持符节去见田横,并且警告说:“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你田横如果来,我就给你个王当,最少也封你个侯爵,如果不来,我就把你的小岛给端了。这明显就是最后通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田横没有选择余地,为了保住身后这五百亲信,只好带着两位随从离开小岛,赶往洛阳去见刘邦。走到距离洛阳三十里的地方,田横停了下来,向使节抱歉说:“臣僚晋见天子,应先沐浴,表示尊敬。”使节只好陪同田横在驿站住下。
住下后,田横对他的随从说:
“想当初,我跟刘邦都称王一方,互相称孤道寡。而今,刘邦贵为天子,我却成了逃亡的俘虏。以后要面北侍奉他,羞辱难堪啊。而且,我把人家的老哥烹杀,却跟老弟平起平坐,纵然他害怕皇上的命令,不敢动手,我也内愧于心。刘邦想见我的原因,不过要看一看我的相貌。现在,砍下我的人头骑兵奔驰三十里,相貌可能仍保持原状,依然看得清楚”。
说完举剑自杀。
随从捧着人头飞奔洛阳。听到田横的死讯,刘邦不禁伤感落泪,感叹道: “田横在市井小民中崛起,兄弟三人,全都当王,都算得上是天下贤才!”随后直接任命田横的二位随从任都尉,并动员工兵两千人:用国王的礼仪出葬田横。
没想到葬礼一结束,田横的两位随从就在田横墓旁挖掘坟穴,然后自刎。刘邦听到报告,大吃一惊,认为田横的门客都非等闲之辈,想起岛上还有五百人,立刻派人前往征召。让刘邦更为震惊的是,那五百人听到田横已经死亡,集体自杀。
这个海岛后来就叫作田横岛。
除了田横,这些赴死的义士无一人留下姓名,但是在司马迁的眼里,田横和他的亲信,都称得上是天下至贤:“田横之高节,宾客幕义而从横死,岂非至贤!”
人生无大事,唯生死系之。能以性命相托、愿生死相随,这份情义已然超越生死。
在很多人眼里,史玉柱和他的团队就属于不离不弃,始终不渝的典范。
当年史玉柱身陷囹圄,巨人公司也经历了数年的停业,但整个团队二十多人几乎都没有离开他,追随他蛰伏了数年后东山再起。而陈国、费拥军、刘伟和程晨更是被称为史玉柱的“四个火枪手”,在史玉柱二次创业初期,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领到一分钱工资。这个团队如此抱团在他们看来就是情义二字。
陈国是史玉柱大学时“睡在下铺的兄弟”,1993年投奔史玉柱,从最早的办事员开始,一直做到公司的副总经理。
如果说史玉柱是一个天才的市场设计者的话,那么,陈国就是一个忠实而干练的执行者,在大的经营方针确定下来之后,执行的任务大多都交给陈国打理,是史玉柱的左膀右臂。在巨人最困难的时候,陈国一个人孤守在空旷的巨人大厦中,整个一层楼办公的就是他一个人。“当时非常无奈,都知道没钱,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钱”,但是,他还得面对众多上门要钱的业主。
很遗憾,陈国后来遭遇车祸,史玉柱接到电话连夜从兰州飞回上海,赶到医院时陈国已奄奄一息。和巨人的倒掉相比,这件事对于史玉柱的打击同样巨大,公司把所有业务全都停掉专门处理陈国的后事。史玉柱在后来回忆时表示,那是一种“断臂之痛”。从此,史玉柱对车要求很高,“坐SUV为主,另外加了一条规定,干部离开上海禁止自己驾车”。此后每年清明,史玉柱都会带着公司高层去祭奠陈国。
与史玉柱一起爬过珠峰的费拥军,说起追随多年的理由,用的是“亲情”一词。从最早巨人天津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到巨人网络的副总裁,费拥军一直追随史玉柱,在史玉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费拥军曾挺身而出,全力“护驾”。当年史玉柱在攀登珠峰的时候,半途失败而归,途中就曾经说过:老费会来救我们的!这其中的信任与托付,情义与担当恐怕没有多少团队能做到。
其实创办企业和平定天下何其相似,在前进的道路上,因为利益的驱使,卖主求荣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明哲保身者有之……没办法,人性使然。可正因如此,忠肝义胆、生死相随的情义才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