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昨天教师节刚过，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曾经为你传道受业解惑的老师呢？
今天分享的这部国产动画片，是以师生情为主线展开的。
31年前，它拿回至今国产动画界唯一一座国际A类电影节奖杯，享誉中外；如今，仍有无数人为之惊叹，在豆瓣电影获得了9.3的高分，再过几十年，它依然值得细细欣赏。
这部动画片，没有一句台词
《山水情》是一部1988年由上海美术电影厂拍摄的水墨动画片。
● 《山水情》唯一一张官方海报
这部片子一开始就是为参加上海与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动漫节而准备的，抱着拿奖的目的，美影厂对这部水墨动画片投入巨大，其制作班底也是异常雄厚，除了特伟、钱家骏这样的老一辈动画大师，就连国画名家李可染、程十发也曾参与艺术指导，人物、场景设定更是邀请了著名国画大师吴山明和卓鹤君先生，为本片的美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此等规模的人力财力物力投入，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在看来都是空前绝后的，《山水情》也一出手必中。不仅拿下目标奖项“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短片奖”，还斩获了上海国际动画电影节等5项国内外重要大奖。
影片讲述了一位渔家少年偶然把归途中昏倒的老琴师救助回了自己家里，机缘巧合之下老人发现了少年的音乐天赋，二人结为师徒的故事。
短短的十九分钟里，全片没有一句字幕和旁白，影片是怎么塑造人物形象和表达情感的呢？
和水墨画一样重要的，是配乐和场景声
首先，片子开头并没有出现水波纹之类的，白茫茫一片雾气，但背景音乐是水波的声音，使人自然而然身临其境，仿佛在一个潮湿的湖边。
这时老琴师用宽大的衣服拢紧手上的古琴，生怕潮湿的空气弄坏了木制的琴，后来老琴师在渔家小屋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古琴是否完好，这两个细节遥相呼应，巧妙地刻画了一位惜琴老者的形象。
● 老琴师护琴
其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一片留白的画面中，比小少年先出场的是笛声。这始终伴随着少年每一次出场的笛声，为后来师徒二人以音乐结缘埋下了铺垫。
没有台词旁白的辅助，那些琴音、鸟鸣、风声、水声尤为重要。
试想一下，少年将老琴师渡到河对岸之后，老琴师也不知道是晕船贫血还是咋地……摇摇晃晃了几下突然倒地不起。
● 老琴师晕倒
这时，少年并没有发现异常，划着船转身离去，全剧终（……）。
……为了避免以上情况的发生，这时背景音乐恰到好处地配了一声古琴摔倒在地拨动琴弦的声音，急促到足以让小少年听到，否则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 少年听到声响前去救助
中国的艺术作品一向擅长借助外界景物来表达作者的心情，《山水情》顾名思义，也是通过山水之间的变化展现人物内心的活动。
故事进行到一半，秋去冬来，树上的黄色秋叶变成飘雪落在江面，画面也从老琴师陪伴在旁轮流弹琴，到少年独自演奏，无一不在表现时间流逝。
● 师徒二人切磋琴艺，日子一天天过去
少年技艺大进，老人十分欣喜。但慰藉之余，思虑如何使弟子更上一层楼。这时画面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只鹰，本是领着小鹰前进的大鹰，兀自飞远了，小鹰原地盘旋了一会儿也朝另一个方向独自翱翔。
● 老人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鹰沉思
这一段老人望着天空沉思的场景和两鹰飞翔的画面交替出现，即便没有旁白，也能感受到离别在即老人不舍又无奈的复杂感受，为老琴师的离去揭开序幕。
这部短片没有任何说教，却时时都在表达感情，画面和剧情的大幅留白使得意境愈加悠远，情感愈加浑厚，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也应了影片的名字，情怀全部寄于山水之间，一切不言自喻。
分水岭般的作品，中国水墨动画片的绝唱
按理说，现在技术这么精进了，为什么鲜少有水墨动画影片出现了呢？
首先是制作难度。
与一般动画不同，水墨动画没有明显的轮廓线，因此不能按照制作一般动画片那样根据草稿-线稿-填色的流程，必须通过叠加多张赛璐珞片来完成分层渲染着色，再将这数层的赛璐珞片连贯成动画。
● 赛璐珞片着色示意图
最后再把每层的动画叠加起来，形成最终有浓淡过渡的成片效果，才能实现水墨画晕染特有的美感。
再者是拍摄手法。
与之前几部的传统逐格拍摄手法不同，《山水情》先对原幅背景进行拍摄，再与逐格拍摄的动画镜头相合成。
吴山明先生说，影片中有一处少年抚琴送别师父的场景，为了让画面显得更真实有层次感，采取“现场作画，直接拍摄”的办法，再与动画师创作的动画进行合成。
● 现场作画直接拍摄的片段
最后观众看到的效果就像画师现场即时创作一样，而不是几张事先精制出的赛璐珞片的重合。据说当年这种惊艳世界的创新水墨动画制作效果，算得上国家机密了。
● 以此种方法制作的雨天场景
最后就是制作方对细节的要求了。
虽然水墨动画是以灵动写意的画面为特色，但其中细节都是经得起推敲的。而不像现在商业化的动画片，嘴型大多只有张合，动作也十分僵化单一，脱离了字幕和声音难以理解所要表达的含义。
比如为了使弹琴的部分更专业，总导演特意请来了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著名古琴演奏家龚一先生现场演奏。仔细看，影片中师徒二人弹琴的指法遵循了现实生活中古琴弹奏的基本指法，还能和背景的旋律同步对应上。
● 老琴师在传授琴艺
制作这样的一部水墨动画，在时间、财力和物力上的花费足以制作四五部同样长度的普通动画片。由于投入巨大，制作周期长，复制具有难度，在追求快速实现利益的现在，水墨动画片的艺术追求和商业价值脱节，难怪有人惋惜道，“《山水情》成了中国水墨动画片的绝唱，也成了中国动画彻底商业化之前的最后一部艺术精品。”
后记
虽然成为了美影厂的“收官之作”，《山水情》的影响力却没有停止，它对中国文化艺术精髓的表达一直令人叹为观止；但许多像水墨动画片这样的国粹在历史的长河中曾经淡出，有些领域真的难以为继。
就像影片中老琴师留下自己的琴给少年，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了解它，传统国粹才会在未来衍生出新的生命力。
参考文献：
美术报：《山水情：背后的故事》文/吴山明
豆瓣影评：《琴师已去，山水绝响》文/江声走
凤凰艺术：《水墨动画知多少：水墨动画大师马克宣离世引发集体追忆》文/凤凰艺术原创组
经济网：《分析国产动画从传统到国际化特色的演变》
《山水情蜚声国际的“中国动画学派”与岁月洪流中的中国美术“大片”》文/马骏
《似水流年──岁月洪流中的中国美术片》
图片来源：《山水情》影片截图、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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