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类聚》:“哀帝建平四年夏,京师郡国民,聚会里巷吁陌,设张博具歌舞,祠西王母。”西王母是一位知名度较高的女神。在民间俗神信仰中,西王母是历史悠久而面貌多变的形象。在记录远古神话传说的《山海经》里,西王母是一个蓬发戴胜、虎齿豹尾的神人,能发出清越的啸声,职掌瘟疫和刑罚。在《庄子》《穆天子传》等战国时代的作品中,原本相貌丑陋、性别模糊的西玉母,已经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得道妇人,或半人半仙的贵妇,能弈会唱,使前往她处做客的周穆王乐而忘返。
自秦汉起,崇祀西王母的风俗开始盛行民间,其身份与形象愈益复杂:在《汉武内传》中,她是一个年约三十,容颜绝世的美妇,曾坐着紫云车自天而降,把三千年才结一次果实的蟠桃赐给汉武帝。在((枕中书》里,她是元始天王的女儿,称“九光玄女”,号“太真西王母”,列为群仙领袖。在民间的神话传说中,她是玉皇大帝的王后,号称“王母娘娘,’;又以干涉小女儿同人间孝子董永的自由恋爱,成为不近人情的象征。后代小说、戏曲,则称之“瑶池金母”,为她塑造了定期举办蟠桃盛宴,接受群仙贺寿的众多故事。
其实,“王母娘娘”一词,出自中国古典小说《西游记》,且与另一名词“玉皇大帝”也并无实质关系,实际上“西王母”这个称谓更早、更有来历。其始见于《山海经》,因所居昆仑山在西方,又叫西昆仑,故称“西王母”,又称“金母”或“金母元君”。对于她的信仰,在中国由来已久。《山海经·西山经》载:“西王母居住在玉山之山,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是说西王母大致像个人,形状威猛,是掌管瘟疫和刑罚的。另据《列仙全传》所载,西王母是西华至妙之气化生而成,与东王公分掌天下三界十方之男女仙籍,配位西方,其神格仅次于三清,十分崇高。瑶池金母居住于中国西方的岩山峻岭之中,其第一座主奉庙宇位于现今甘肃省径川县境内的回山。由此可见,瑶池金母仙居圣地应不出甘肃一带。仙居圣域,非凡人所能达,因此古人难得一见瑶池金母之圣颜。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上的悬圃里,是一座空中花园,叫做“间风”的苑中,一共有玉楼九层,左绕瑶池,右环翠水。有五女,名华林、媚兰、青娥、瑶姬与玉危。传说,王母有件宝物,是吃了能长生不老的仙桃,此桃三千年开一次花,三千年结一次果,吃了可以增长寿命。王母娘娘每逢蟠桃成熟时,就会召集群仙,大开寿筵,称为“瑶池集庆”。因此,民间遂以王母娘娘为长生不老的象征。神话传说中的嫦娥,就是偷吃了丈夫后异弄来的西王母不死药,而飞上月亮的。西王母掌管西方,举凡天上或地上所有成仙之女子皆由她来治理。《列仙全传》记载:“西王母即龟台金母也,系西华至妙洞阴之极尊,育化诞生于神州伊川,俗姓侯或杨,讳回,字婉岭,一字太虚:.”
纷繁庞杂的传说和记载,形成了一个一直萦绕在古今学人脑际间的问号:姿彩多异的西王母信仰究竟是怎样形成的?清人翟颧和赵翼认为,西王母其实是由地名误为人名的。《尔雅》载,触竹、北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大戴礼)}舜帝时西王母献白玉馆的记载。《山海经》及《汲家周书》等皆因《尔雅》有“西王母”三字,遂造为其状如人或穆王西巡等神话,竟成典故。所以,西王母信仰起源于对一边远地区称谓的错解发挥,其后以讹传讹,递相增益,使子虚乌有的西王母的形象和事迹愈益鲜明丰满,最终形成广泛的民间信仰。
但是又有学者指出:《尔雅》是汉初学者缀缉周秦诸书编成,而《山海经》的最后成书时间,至迟不会晚于战国。因此不存在《山海经》反过来在《尔雅》记载的基础上加以发挥编造的可能。所以西王母之名最早见于《山海经》而非《尔雅》,其“西”表示方位,“王”有“神”的意义,“母”是“膜”的音假,膜即豹的别名。所谓西王母,犹言西方神豹,从《山海经》关于西王母的居处、形状和服饰等的记载来考察,当为西方膜族所奉祀的图腾神像。
《山海经·西山经》说,“玉山是西王母所居”,膜族所建立的图腾神祠在玉山之上。《大荒西经》说“有人”,说图腾神像与人相似;《西山经》说“豹尾虎齿而善啸”,谓图腾神像虽然具有人形,却还存有其本来面目和特征。至于《西山经》《大荒西经》俱云“戴胜”,这是附加在图腾神像上的服饰,以显示其威严。此类似人非人、半人半兽的人物,在原始氏族社会时代奉以为宗神,是人类文化发展过程中必经的阶段。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一豹图腾的本意渐次消亡。一方面由于名词的误解(“母”字的女性化)与无意的附会,使之在民间传说中演变为黄帝的后妃“膜母”,一方面还保存其本来面目而演变为西方的山神。同时与燕、齐方士服药求仙的方术结合,转化为汉代长生不死的女仙。
学术界中以西王母为部族图腾神的相似见解还有不少,有些人以“瑶池”为线索,落实地点为今新疆阜康或甘肃酒泉;有人以“玉山”为线索,认为应在今新疆和田、墨玉一带;此外亦有以祁连山区域一言以蔽之的。关于这个以虎或豹为图腾的神秘部族的存在历史年代,一般多以为是商周时期,但也有推前到原始社会母系氏族公社时期的,并认为这个西王母部族是中国最早的有关“女儿国”的记载。
《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张赛出使西域返回长向天子述职时,也涉及“西王母”,大意是安息以西数千里滨临西海(今波斯湾)处,有个受安息役属的条支国(在今伊拉克境内),据安息长老传闻,“条支有弱水、西王母”。为此,其后又有不少学者认为西王母是外来神话。丁谦《穆天子传地埋考证》以为,“西王母者,古加勒底国之月神也”。刘师培则以为“西王母之邦”在“波斯东北”(《穆天子传补释》),此外还有人认为西王母原在两河流域(即美索不达米亚),而后又东迁的。吕思勉先生也曾作《西王母考》,推测“所谓西王母者,将愈推而愈西,而因有王莽之矫诬,乃又曳之而东,而致诸今青海之境”。现在,多数人认为西王母信仰发源之处的西北地区,仅仅是其东迁过程中的一个中转站。东汉王充《论衡》中有塞外羌人内属汉朝,“汉遂得西王母石室”之语,有人认为可作为吕思勉之观点的佐证。学者丁山却认为,“西王母藏有不死的灵药,固然值得怕死的统治阶级祈请,而姐娥服了灵药,即成月精,也无异说西王母本是月精了”。他还举了不少文献上的例子,来证明西王母是“刑神”,是“月神”。
总之,西王母的身世可真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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