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讲到了陆游的咏梅词,他通过梅花写自己的身世处境和政治际遇,通过梅花抒发自己的不屈和志向。这回,我们要来认识陆游心中的另外一面。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蓬三扇,占断蘋洲烟雨。镜湖原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予!
传统文化中,无论士民阶层还是官宦阶层,都推崇渔樵耕读。对于士民阶层来说,渔樵耕读意味着“有余”、“多薪”、“有粮”、“出仕”这些吉祥的谐音和寓意;对于官宦阶层而言,渔樵耕读则意味着隐逸、超脱的境界。
渔父为什么会在渔樵耕读中位居首位呢?我们都知道姜太公直钩钓鱼的传说,姜尚垂钓渭水,得遇明主,辅助文王灭商兴周。从这时起,渔父就代表了胸怀锦绣、隐迹江湖的智慧形象;在《庄子》中渔父的形象也反复出现,尤其在《渔父》篇中,孔子向之求道的老渔父,更代表了体悟大道的隐道者形象;由此,渔父作为胸怀天地大道、身负治世奇才的文化象征就树立起来了,他成为文人的向往和憧憬。一旦在官场上遭遇波折,文人通常都选择退归林下,或畅游于江湖、或垂钓于溪边。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为将来再次起复等待时机、积蓄力量。陆游词中说的严光严子陵,他是刘秀的同学,尽力帮助刘秀建立东汉政权,但事成后就隐居到富春江垂钓,刘秀一心要报答这位老同学、老朋友,听说有人身披羊裘在泽中垂钓,料定必是严光,遂多次延请他入朝为官,可他坚辞不受。他也是著名的渔父形象,可是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景心,垂钓时还身披羊裘,招人侧目,似乎也不是个纯粹、朴实的渔父形象,所以陆游在词中也否定了他。
历代文人赞颂渔父的诗词作品很多,《楚辞》中有《渔父》篇,屈原哭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渔父劝他“世上的人都肮脏,何不把泥水再搅浑些?大家都迷醉了,你何不喝酒呢?干嘛自命清高,身落放逐的下场?”屈原还是不听,渔父遂作歌而去“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这个渔父和《庄子》《渔父》篇有相合之处。
唐代张志和的《渔歌子》恐怕是最有名的传唱渔父的曲子了: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寸不须归。
南唐后主李煜也曾作一首《渔父》,写得也很好: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苏轼被贬黄州时,曾作《渔父四首》,以渔父饮、渔父醉、渔父醒、渔父笑作为各首的开头,展现渔父超然物外、悠闲自得的生活场景,写得明快、诙谐,又似笑中有泪。
渔父醒,春江午,梦断落花飞絮。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
南宋戴复古也作《渔父四首》,同样以渔父饮、渔父醉、渔父醒、渔父笑作为各首开头,也写得轻松、闲适,比苏轼的四首更多了一分自在。
渔父笑,笑何人。古来豪杰尽成尘,江山秋复春。
陆游除了在《鹊桥仙》两首写渔父,也写诗赞美渔父:
湘湖烟雨长菁丝,菰米新炊滑上匙。云散后,月斜时,潮落舟横醉不知。
另外,陆游还有一首《朝中措》词,也很巧妙:
镜湖俯仰两青天,万顷玻璃一叶船。拈棹舞,拥蓑眠。不作天仙作水仙。
这期,我们通过陆游的《鹊桥仙》为引,介绍了几首描写渔父的诗词,你心中是否也藏着隐迹山林、泛舟江河的小梦想呢?把你的想法告诉我,给我留言。
我们通过梅花,认识了陆游心中的孤傲;通过渔父,感受到陆游心中的隐逸。下期,我们还要再了解陆游心中那份斩不断、理还乱的遗憾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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