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杂记】
谁被人评价为“一切男人的女人和一切女人的男人”？‖百味中原
文‖马炎心
我们在解读魏晋历史的时候，会发现当时流行的偶像普遍女性化，按照现在的说法是比较奶油相。
晋朝的张翰曾作过一首《周小史》如此赞美一个少年：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有十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相当女性化的形象。如此的审美趋向，很容易让我们想起一种性取向：同性恋。不错，那确实是一个同性恋盛行的时代。
据史书记载，公元370年，前秦一举摧毁了慕容家族的前燕帝国，前燕的疆土和财富尽数落入苻坚的掌握之中。在庞大的战利品里，有一对皇族姐弟——十四岁的清河公主和十二岁的慕容冲。慕容家族是鲜卑人，皮肤非常白皙，被敌人称为“白奴”。鲜卑女人在当时是非常抢手的美人，贵族家里多半都有鲜卑族的姬妾，鲜卑族的男子相貌也不差。金庸在《天龙八部》里把慕容复写成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子，这是有历史依据的。
清河公主和慕容冲姐弟长得非常秀美，苻坚却相当丑陋，上身长下身短，还有一个硕大的脑袋，但他很会欣赏美丽，这一男一女他照单全收，都弄到了自己的床上。由此看来，苻坚是一个典型的双性恋者。
慕容冲小字叫凤凰，这个小名肯定与他的秀丽有关，但无论慕容冲如何俊美，他都不是同性恋者，史书上没有记载过他主动追求任何男人。慕容冲出身皇族，养尊处优，如今一下子变成了苻坚的娈童，不得已和苻坚发生性关系，其愤闷之情可想而知。更让人屈辱的是，他要和姐姐同时被一个男人占有。应该说慕容冲对这个丑陋的男子没有任何情爱，有的只是仇恨。显而易见，慕容冲被卷入了他本不愿的同性爱中。
对于同性恋，过去国外研究的比较多，近几年国内也有不少专家津津乐道。同性恋是怎么产生的呢？专家们有多种说法，有人说是先天的，有人说是后天的。各种说法都有不同的理论和事实根据，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真真假假，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社会上确实有这种人，不仅客观存在，而且历史悠久，谁也回避不了。
在古希腊时代的斯巴达，同性恋被认为是很高雅的事情，比庸俗的异性恋更受人尊敬。但在基督教进入西方社会以后，同性恋成为一种严重的罪行。《圣经》上狠狠地宣称：“男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之事，总要把他们治死。”在中国，并没有认为这种事有多么严重。春秋以来，同性恋的记载就不绝于书，魏晋就更是同性恋普遍发生的时代，尤其是当时的上流社会，大规模流行同性恋，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当时审美观为什么会出现强烈的女性化。那些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的帅哥们很可能就是男风盛行的产物。
至于同性恋在人口中的比例，专家们也有多种不同的说法。美国近年来的一个数据是百分之十左右的男性是同性恋和双性恋。一般所说的数字是百分之四左右。即便如此，这也意味着差不多每二十个男生里面就有一个同性恋。现代学者对同性恋的问题做了相当多的研究，最终认为，世界上只有很少的人，大约是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是绝对的同性恋或者异性恋，剩下的大部分人都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事实证明，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离谱，但也确实有很多人摇摆在同性恋与异性恋之间。
按照《宋书》的说法，魏晋时期男色大盛，漂亮男子比美女更受男人欢迎，士大夫无不追求这个风尚，男色风靡天下，因此不少女人闹离婚，或在家守活寡。
即使西方同性恋最鼎盛的时期，也很难弄成这么大规模。以至于到了南北朝时代，还有一个官员骄傲地宣称自己德行比一般人高尚，因为自己从没跟男人上过床。通过这些记载，我们不难推断当时的同性恋者是何等众多。
社会潮流和外界引导都会使同性恋人群扩大，魏晋同性恋的流行也可以由此来解释。明朝有一本书叫《万历野获编》，里面有这样一个故事：当时有个叫周用斋的士人，年轻时相当纯厚，从不拈花惹草，此人文章写得甚好，当时也算才子。他曾到湖州一个董姓人家里教书，教了一阵子，忽然不想干了，编些理由非要回家。主人知道他说的理由都站不住脚，真正的原因是他一人独处甚感寂寞，有点熬不住。
主人不敢勉强留他，就暗示说找个孪童可不赖，能解决大问题。周用斋听了以后，勃然变色，做大义凛然状，说同性恋是禽兽所为。主人被他的高大上形象所震撼，一时哑口无言。
但姓董的很狡猾，他晚上安排一个孪童摸到了周用斋的卧室里如此这般一番，周用斋迷迷糊糊惊醒，感觉确实不错，能解决大问题，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糟糕，也就顺坡下驴，不再吵着要走了。后来他一发不可收拾，全身心地投入到同性恋的事业中去，并表现出极大的博爱精神，不论是小帅哥，还是糟老头子，“必求通体”。这种情况说明，同性恋的情况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可以肯定，在魏晋的同性恋者中，大多数都是双性恋者，比如苻坚。不过像苻坚这样身为帝王的双性恋者，在全球史上确实不乏其人。比如罗马的凯撒大帝就是一个。他一生勇于猎艳，勇于播种。有人评价这个罗马人的领袖是“一切男人的女人和一切女人的男人。”而另一个著名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在拥有众多妻妾的同时，也有自己挚爱的男情人。
在中国历史上，还有一个很出名的暴君叫石虎，是后赵王朝的第二个皇帝。他有一个男性爱人叫郑樱桃。后来唐朝的许昌籍诗人李颀还写了一首《郑樱桃歌》，里边说：“石多龙、僭天禄、擅雄豪，美人姓郑名樱桃。樱桃美艳香且泽，娥娥侍寝专宫掖。后庭卷衣三万人，翠眉清镜不得亲”。这樱桃不光是石虎的性伴侣，还积极涉足石虎的家庭生活。
石虎有个姓郭的太太，郑樱桃挑拨离间，搞得这位太太被石虎杀死。石虎后来又娶了一个姓崔的太太，出身望族，最后也被郑樱桃告刁状给害死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竟有这般能耐？告诉你，李颀先生写诗时由于调查研究不够，弄错了性别——郑樱桃是个男的！
与苻坚、石虎这些搞双性恋的帝王不同，东晋有个皇帝海西公却是个坚定的单性恋者，对女人极端不感兴趣，有很多男相好。海西公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就让这些男情人和后宫里的女人睡觉，生出来的孩子算自己的。他后来被桓温废掉的时候，这也是理由之一。个人生活直接影响了他的政治生涯。
同性恋之间的爱情可以持久热烈，与异性那样美好。晋朝的阮籍有一首《咏怀诗》，里面深情地赞颂了同性之间的爱情：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馨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夙昔同衾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名誓，永世不相忘”。
看起来这确实是美好的感情。无怪乎当今社会上还有很多人在不遗余力地去追求它。
按理说，作为一种社会存在和一种性取向，与异性恋一样，同性之间的爱恋也应以爱情为基础，但魏晋的同性恋并非都是如此。成千上万的娈童未必都愿意与自己的主人搞这个。他们不是同性恋者，他们是正常人，他们都只是性奴隶。而所有被权力污染的性爱，带给人的都只有屈辱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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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马炎心，毕业于河南大学历史系。历任中共许昌市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许昌市文化新闻出版局局长、中共许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等职。系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编写、整理各类剧目近20部，多部参加省级以上赛事并获多项大奖。独自或与人合作出版戏剧、文学和历史研究专著多部，在省内外具有广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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