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画诗由来已久,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首开风气。唐宋时期,画中题诗只是偶一为之,而到了明清,几乎每幅画都要题诗,不题好像少了点啥。
晚年时,杜甫寓居成都,当地有一个著名的画家名叫王宰,他是郭子仪的女婿。有一天,王宰画了一幅山水画,邀请杜甫题一首诗,杜甫颇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当时的杜甫落魄潦倒,名气也很一般,居然有人请他题诗,岂能不使出浑身解数?如今,王宰的画已经失传,但杜甫的这首诗却不得不读:
《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
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
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肯留真迹。
壮哉昆仑方壶图,挂君高堂之素壁。
巴陵洞庭日本东,赤岸水与银河通,中有云气随飞龙。
舟人渔子入浦溆,山木尽亚洪涛风。
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
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
开篇四句,杜甫就别出心裁,不直接描写画,而是称赞王宰的创作态度,十天才画一条水,五天才画一块石头。这是在制造悬念,从侧面烘托画的精妙。
昆仑和方壶是古代的两座仙山,此处是虚指,泛指高山。七、八、九三句是重点描写画的内容,使用了一连串的比喻和虚指。
“巴陵洞庭日本东”是说图中的江水从洞庭湖的西面起,一直流向日本东部海面,源远流长,一泻千里,波澜壮阔。
“赤岸水与银河通”和“黄河远上白云间”有异曲同工之妙,意思是说水势浩瀚渺远,连接天际,水天一色,仿佛与银河相通。
“中有云气随飞龙”意出《庄子·逍遥游》,古书也有“云从龙”的说法,此处是指画面上云气飘忽,云团飞动,仿佛有一条龙在游动。
接下来两句是细节描写。渔人正驾舟驶向岸边躲避,山上树木被掀起洪涛巨浪的风吹得俯首称臣。亚,通“压”,将大风的威力描写得淋漓尽致。
“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两句是杜甫对王宰艺术功力的评价。他认为王宰的山水画在构图布局、透视比例等方面都远超古人,咫尺之内万里尽在眼前。
最后两句是杜甫的惊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并州快剪刀,居然将吴淞江水也剪来了!极言王宰山水画的逼真程度。
读完这首诗,我们虽然见不到王宰的真迹,但依然可以感受到画作的魅力,其实是杜甫诗歌艺术的魅力。如果不是杜甫,王宰能有几个人知道呢?因为他的画作已全部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