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婺源、塔川和柯村景色宜人,常引无数游人纷沓而至,那胜于红枫的乌桕叶,更是有画龙点睛之妙。岂止上述几处,整个江南水乡,溪畔陌边常见乌桕树,于暖洋洋的秋阳里,那猩红的叶子衬托着粉墙黛瓦,真真实实的一副中国水彩画,美艳醉人,常使人坐爱而流连忘返。在徽州,乌桕树千百年来滋润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被当庄稼一般重视,从不轻易去砍伐,这也是它得以自由的生长在这片土地的缘故吧。
宋人出门去买酒,醉醺醺忘了回家的路,他便问路人:“我家在哪?”路人告诉他;“更过溪南乌桕树”,意思是说你从古庙那边过溪南的乌桕树下便是你的家(辛弃疾的《玉楼春》),乡趣跃出纸面。 而早在乐府《西洲曲》即有诗曰“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可见古时乌桕树多于庭前院后栽培,如那桑梓,是久违家乡的游子,梦里千百回的寄托。据周作人对《枫桥夜泊》一诗的考证,认为张继的“江枫渔火对愁眠”应是“乌桕渔火对愁眠”,其理由为“(诗人)不知枫生山中,性最恶湿,不能种之江畔也。此诗江枫二字亦未免误认耳。”
乌桕,大戟科乌桕属的乔木,以乌鸦喜食而得名,与油茶籽和桐油籽齐名,历来为古徽州三大木本油料之一。暮秋的乌桕树叶赤橙黄绿青蓝紫,同时的呈现给世人醉人的视觉享受。我认识乌桕树,是很小的时候菜园畔上有十几棵大的,那树还爬着粉红的凌霄花。家里人把它叫“木梓树”,原来是祖上特意留在那里的。待到秋天,爷爷爬上树去,用平的铲刀将乌桕籽铲下来,拿去油坊炸油。那菜园畔上的乌桕树仿佛是善于变脸的戏子,初夏开的花黄白相容,仲夏一袭青衣,最是那秋天,一天一个装扮:叶子由淡黄、奶黄转化成淡红、猩红和紫红,珍珠似的乌桕子从裂开的果皮里露出来,繁星似的点缀在霜色空蒙、炊烟四起的晨曦。
尽管乌桕树易于栽培,在徽州任何一块土地上都能生长,但是乌桕树一直以来不被城里人重视,伴随着城镇化的到来,乌桕树在逐年的减少,甚至到了它行将消亡的边缘。城市行道树千篇一律的桂花香樟,谁也看不上树皮暗灰色还有纵裂纹的乌桕树,农村的山上也几乎被砍光,沿公路保留下来的,大多是单一的杉树和竹子之类。
我多想在记忆里再种植一棵乌桕树,让思绪在秋天万紫千红。(谢光明)
(来源:黄山新闻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