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红
天姥山,在绍兴新昌县城东南方,属于括苍山,是从天台延伸过来的一组山脉,它没有雄伟挺拔的山峰,没有险峻奇特的岩石,但是在历史上,它是颇有名气的,在唐朝,很多诗人来过这里,留下许多关于天姥山的诗,最有名的,要数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虽然天姥山没有奇峰怪石,没有奇花异草,可是我对它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或许是因为李白的诗,让我自豪于家乡有这样一座山。
我去过很多次天姥山,见识过不一样的它,一年四季,它都呈现出不一样的美丽,它用丰盈的姿势,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春天的天姥山,温柔而妩媚。红艳艳的映山红,开满了整个山坡,沉睡了一冬的大山,红红火火地热闹起来。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竞相开放。
阳光,透过树林,斑驳地落在灌木丛里。小鸟迎着阳光歌唱,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仿佛在森林里开演唱会；各种颜色的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不知该在那朵花上停留；调皮的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灵巧的身影忽高忽低；偶尔抬头,能看到飞机在蓝天中飞翔,转眼,就消失在天空尽头。
摇曳的风,送来一股清香,一块平地上,大把大把白色的太阳花,疯狂盛开,诱惑着你的欲望,终于还是抵制不住,奔过去,采了一大把,回家置于案头,春天就这样搬回了家。
夏夜,当城市里像蒸笼一样,人们躲在空调房里,不敢出去时,天姥山的夜晚,却是清凉和静谧的。带着帐篷,携着爱人,天姥山的草坪,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并肩躺在帐篷里,敞开的天篷上方,蓝色的天空,像妈妈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满天繁星,就像一个个发光的小纽扣,钉满妈妈的衣服。小时候,我们都像张衡一样,在无数个夏夜,数过天上的星星,尽管我们的数学知识越来越丰富,可是我们终究没有数清过它。
童年时光,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记忆深处,锁住的那些美丽片段,不经意间被翻起,所有的遇见都是久别重逢,今夜,我们相拥而眠,在寂静的夜晚,有流萤做伴,这些精灵,是孩提时曾经见过的其中一只吗?
当落叶树的叶子开始五彩缤纷,当松针开始厚厚的铺满山坡,灌木丛里的野果熟了,沉甸甸的秋天,在云淡风轻中,来了。
硕大的山楂,在枝头羞答答地低下头,酝酿了一季的果实,等待遇见。大部分野果,成了鸟儿们的美食,偶尔,有从城市深处走来的驴友经过,看到红彤彤的山楂,就像见了稀罕物,赶快你一把,我一把地摘下,放入囊中,带回家献宝似的给老人和孩子。吃惯了大棚蔬菜和水果的城市人,对这种原汁原味的野果,情有独钟,它唤起人们心底对自然的向往。
神奇的自然,是可爱的,你只有不断地亲近它,它才能以真实的面目来见你,敞开心扉,与你做朋友。
热热闹闹的秋天,就在野菊的掌声中过去了。冬,在呼啸的北风中,带着雪花来了。
下雪的天姥山,到处白雪皑皑,大朵大朵的雪花,无声地从空中坠落,四周,万籁俱寂。风,也被雪的盛大怔住了,失去了往日的威猛,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你独自行走在这样的天姥山,陪伴你的,只有身后不断延长的脚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地悠悠,鸦雀无声。沉默的苍山,飘零的白雪,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着脚步落在雪地上发出的细微踩踏声。这让你想起《红楼梦》中宝玉出家的镜头,天地茫茫,唯你独行,穿着红色披风的宝玉,历尽红尘恩怨,终于抛却尘世情缘,独自走向苍茫的天野。
希望总在绝望后,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开阔,你居然看见一个大大的院子,是几间矮房前,没有围墙,你欣然前往。院子里几棵不高的树上,也落满了雪,可是幽香,从雪底传来,凑近观看,原来是几朵红梅,露出红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正与雪媲美呢。房子里,有笑声传出,透过窗棂,看见几个人围炉而坐,他们红扑扑的脸上,露着灿烂的笑容。
被无数诗人推崇的天姥山,在历史的烟云中,历尽繁华,却依然宠辱不惊,只看山前花开花落,以自己的方式,迎来送往每一位过客,不管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百姓,你都坦然迎接,含笑告别,缘来则聚,缘去则散。
天姥山,你是我们新昌的骄傲,新昌,因你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