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女人的介绍,我想从几句评论开始:虽然余美颜开始接受教育和接触新思想,追求解放和自由,但是传统的社会枷锁和三从四德的封建理念却像紧箍咒,让她得不到任何人生乐趣并把她一步步推向深渊,最终因为没有能力与黑暗社会抗争而早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不知道这段评论的作者是谁,如此评论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如果只是看这几句评论,并不了解余美颜这个名字所标志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你会很容易把她归为和命运或礼教抗争的勇敢女性,如杜丽娘、崔莺莺一般。细读余美颜的人生经历,你会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那样的评论于她,不过是溢美、开脱之词,用失足女性、堕落放纵、一错再错来评价她更合适。
余美颜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欲女”、“荡妇”。
被人冠以如此称号,其平生作为可想而知。她的出身并不贫困,这就和许多迫于生计压力误入歧途的女孩子有了根本的区别。她的父亲是一名商人,母亲据说是“饱读诗书”,也有说其父是一个伙计,家境并不富裕。但是,那个时代女性的受教育率是很低的,她能入学读书,可见起码不是困顿潦倒。每次她放学,总有男人尾随其后,余父因此才让她辍学回家,在家中补习国文、英文。若是因此推断小小年纪的余美颜如何不安分,不免武断,但是,也不免让人疑问:为什么会有男人追逐?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很快,余美颜便因为穿泳衣公然下水游泳而成了当地的“小明星”。此时她给人的印象,还仅限于勇敢、美丽,也因此迎来了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段婚姻——首富公子对她一见钟情,上门求婚。面对一个年貌相当的年轻人,又有富裕的家境,父母当然十分满意,于是,余美颜在十八岁时嫁入了谭家。
新婚燕尔的生活不可谓不幸福,只是谭家是商人,自然少不了奔波忙碌,丈夫离家打理生意,余美颜难耐寂寞,又不愿意安分守己的过乏味的日子,于是,“因种种关系, 感觉婚姻不自由之痛苦”离家,刚刚到广州时,被卷入一桩刺杀案。内中情由至今已无从考证,此时,谭家无法忍受这样的媳妇,便与之解除了婚约。余父盛怒之下,又管教不了如此叛逆的女儿,只好将她送进了 “习艺所”改造,却也是无济于事,余美颜离开习艺所之后,更加变本加厉的寻欢作乐,父母怀着对她的失望和无奈与之决裂。
从此,余美颜摆脱了婚姻的束缚,摆脱了父母的管束,没了羁绊,成了一只四处飞舞的蝴蝶,寻找到了她所追求的 “自由”。
此后的十年,对于余美颜来说,每一天其实都是大致相同的。放纵自我,玩弄男人,挥霍无度,为所欲为。她穿梭于各大城市,穿梭于达官显贵之间,自己承认入幕之宾有3000人之多;她还在沐浴之后,赤身裸体置身于门口,在来往人的瞠目中谈笑风生;她在一个富商奉上1500元时,叱骂富商吝啬,开窗将钱全部散花一般从七楼抛下……
种种作为,让她成了小报的娱乐头条,她用青春、美貌和身体去放浪形骸,去燃烧生命。很多人都称她为奇女子,这个奇,其实不是传奇,而是奇异。对于别人对她的指责,她回应说:“无论古今中外,只有男子可以玩弄女子,女子不能玩弄男子,所以我和数千男子性交,这是我玩弄男子的一种把戏,虽然不能说是开世界的新纪录,但也是爽快十余年,男子原来是很笨的,玩弄不是一件怎样的难事,这就是制度所造成的啊。”
她自以为在玩弄男性,却不知道,她玩弄的只是自己。最终,当她厌烦了放纵的生活,想要得到异性的尊重和家庭的认可时,却早已失去了资格。终于,余美颜在1928年4月跳海自杀。
她自己曾说:“既无人生乐趣,不如逃离这个污浊世界,在此黑暗社会偷生,毫无生趣,非寻死不可。”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也有人将她的死归罪于世界的污浊。其实,想想看,这个女人,本可以有安定的生活,平静的婚姻,社会没有逼良为娼,也没有对她不公,是她自己为了所谓的自由,放弃了这一切。
蔡元培曾说:“自由,美德也。若受外界之压制而不及其度,则尽力以为之,虽流血亦所不顾,所谓‘不自由毋宁死’是也。然若过于其度而有愧于己,有害于人,则不复为自由,而谓之放纵。放纵者,自由之敌也。”余美颜的自由,便是如此,对父母不孝,对丈夫不忠,无益于社会,败坏了世风,这是自由吗?为这样一个女人去寻求社会原因,又有什么意义呢?
愿海水能洗尽她的一身污垢,让她达到“来世或可做一纯洁女子”的愿望。也希望梦想情欲和身体“自由”的少数女性能以此为戒,不要因为放纵输光了人生。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兰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