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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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卷二百二十一《列传八·诸王七》评传“成哲亲王永瑆”,有云:“嘉庆四年正月,仁宗命在军机处行走,总理户部三库。故事,亲王无领军机者,领军机自永瑆始。”
意思是说,嘉庆四年正月,成亲王永瑆入直军机处,开了大清王朝亲王领班大臣的首例。此中,还特别强调,此前“亲王无领军机者!”
没想到,被同时代的第八代礼亲王昭梿褒贬到两个极端的永瑆,竟然又创造了一项大清记录。
永瑆的书法,在当时首屈一指:“名重一时,士大夫得片纸只字,重若珍宝。”(《啸亭杂录》卷二《成王书法》)就连嘉庆帝,也专门发出最高指示,为永瑆刊印字帖,赐序推广,发行全国。
永瑆的为人,也是一个奇葩。他贵有乾隆皇子、和硕亲王之尊,却以阴险、妒忌、小气名世。昭梿在《啸亭续录》卷五《成哲王》中,说:“成哲王……天性阴忮,好以权术驭人。持家苛虐,护卫多以非罪斥革。日用菲薄,库积银八十万,莫肯挥霍,一任其子孙盗窃。一日乘马毙,王命烹以代膳,是日即不举爨,其啬吝也若是。”
老子吝啬至极,儿子监守自盗。永瑆家底深厚,却像法国的葛朗台一样,连死了一匹马,也烹煮为食,整天不另外做菜。难怪乾隆帝不愿意将皇位传给这样的吝啬鬼,结果他“狂疾致死”,积蓄了万贯家财万贯,被“仆从掠去”。
嘉庆帝还是兄弟情深,在其生前,不但命总理财政,还命他领班军机,故而有了《清史稿》所云“领军机自永瑆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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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四年正月,太上皇乾隆皇帝驾崩不久,真正亲政的嘉庆帝迅速革去文华殿大学士兼领班军机大臣和珅所有职务,下狱治罪。户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福长安,即乾隆的内侄、永瑆的内兄,也被作为和珅同党,被逮捕下狱,革职削爵,抄没家产。
军机处的一号和二号,皆被议罪出缺。
嘉庆帝要重组军机处。
他当即下旨:“命成亲王永瑆、前任大学士署刑部尚书董诰、兵部尚书庆桂在军机处行走。户部侍郎那彦成、戴衢亨仍留军机处。户部尚书沈初年老,无庸军机处行走。……成亲王永瑆,总理户部兼三库。”(《清仁宗实录》卷三十七,嘉庆四年正月丁卯)
和珅领导的军机处,仅留下那彦成和戴衢亨两个小人物,主要成员换成了嘉庆的人。
永瑆领班,算是起到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功效,他助力嘉庆帝彻底解决了乃父大宠和珅的政治问题。但是,至当年十月,他被罢免。嘉庆帝对此也给了一个解释:“本朝自设军机处,向无诸王在军机处行走。正月初间,因军机处事务较繁,是以暂令成亲王永瑆,入直办事。但究与国家定制未符,成亲王永瑆,著不必在军机处行走。”(《清仁宗实录》卷五十三,嘉庆四年十月丁未)
永瑆的出缺,导致军机处人员减少,嘉庆帝还特命上一年二月回户部主持工作而罢直军机处的户部右侍郎傅森,以兵部尚书在军机处行走。
当时,正是嘉庆帝全力平定白莲教大起义之际,突然罢免主管户部和军机处的永瑆,是不是永瑆的吝啬克扣了军费,影响了战局?史料未载,权当存疑。
然而,嘉庆帝的解释,影响了清史馆的史官们,认为永瑆的短暂入直军机处,则开了亲王领班军机处的先例。
咸丰帝死后,亲王入直军机处,此消彼长,如恭亲王奕䜣、礼亲王世铎、庆亲王奕劻,相继领班。那是慈禧听政治下的权力博弈。
钱实甫编撰《清代职官年表》,始于雍正八年,有张廷玉、蒋廷锡、马尔赛三人,也忽视了一个最主要的人物,他也是一个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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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视的亲王,为和硕怡亲王允祥(胤祥)。
可以说,他和雍正帝,为军机处的联合创始人。
这一点,就连作为清朝宗室的昭梿,也忽视了。他在《啸亭杂录》卷七《军机大臣》中说:“国初设内三院外,其军国政事,皆付议政诸王大臣。然半皆贵胄世爵,不谙世务。宪皇习知其弊,故设立军机大臣,择阁臣及六部卿贰熟谙政体者兼摄其事。”
天潢贵胄,不谙军政者多,但允祥却是雍正最得力的助手。
允祥初为总理王大臣之一、和硕怡亲王,总管会考府、造办处、户部三库和户部,以及全国水利,参决大政。
他参与了西北军务的筹办。《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列传七·诸王六》称“怡贤亲王允祥”,于雍正“七年六月,命办理西北两路军务”。
《清世宗实录》卷八十二记载:雍正七年六月癸未(初十日),“两路军机,朕筹算者久矣。其军需一应事宜,交与怡亲王,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密为办理”。
此内容,同时见于《雍正朝起居注册》雍正七年六月初十日癸未档。
早在雍正五年,雍正帝就在筹划对西北准噶尔部用兵,雍正七年正式用兵,与此同时筹建军机处(时称“军需房”),作为最高军事指挥机构,协助他办理军务。
廉亲王允禩之子弘旺《松月堂目下旧见》钞本,亦纪载,雍正七年六月初十日,以西北两路兴兵,钦派怡亲王允祥,大学士张廷玉、蒋廷锡,密为办理军机事务。
这是集中和强化皇权的一柄利器,同时也是雍正和允祥期待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一份设想。虽然汉臣张廷玉、蒋廷锡是腹心重臣,但这样位高权重、主持军机的枢密核心,雍正直接管理,也要安排最倚信的允祥具体领导。
《清史稿·永瑆传》所载明显有误,导致了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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