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中的珠三角被看作是可与美国的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日本的东京湾区相竞争的世界级湾区。从硬性的指标来看,粤港澳大湾区经济体量巨大,基建完善,产业多元平衡,高等教育相对发达,地缘优势突出,如果发展策略得当,应当能成为世界级的湾区城市带和连通亚洲的枢纽。
能否达到粤港澳大湾区的最高预期,比肩旧金山硅谷,归根到底要看最关键的管治水平和创新能力了。这里是块好地方,改革的勇气和创新的意识,到底藏在哪里?
没有产业协同,谈什么挑战旧金山湾区
文/朱罗纪
在2014年甚至更早的时候,深圳就提出了构建湾区经济圈,很多人也开始对比深圳和哪个大都市圈很像,一致的结论是旧金山湾区。
相似之处在于:旧金山湾区有硅谷,深圳现在也是全球的科创前沿;旧金山湾区有全球排名前茅的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粤港澳有香港、广州的大学;旧金山湾区各个城市间没有铁杆老大,粤港澳湾区也是如此。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主要基于市场的力量崛起。
对比旧金山湾区,就能明白粤港澳湾区的障碍在哪里,所有的大都市圈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形成统一市场:生产要素在都市圈内自由地流动,民众在都市圈内能够均等地获得公共资源。
世界银行在前年已经指出,珠三角当时就是全球最大的城市群,但是走向世界级仍在半途,原因是行政壁垒导致要素无法流动,产业协同无法建立。我们的城市都是等级制的,一个城市的崛起,很大程度上要依赖配置的资源,如果你的城市等级高,配置的资源就会更好。城市和城市之间是割裂的,就像是设置了过多的关税而无法展开自由贸易。
粤港澳大湾区将来要叫板纽约湾,重任就是要建立产业协同,这个建立不起来,大湾区是无法跻身世界级的。那么,打破行政壁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最直接的抓手,就在深圳和香港。国家在2003年推行了CEPA,但是随着后来香港社会问题的复杂化,香港和广东的自由交流这几年在倒退。这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深圳的科创强大,但是科创需要强大的金融支持和科研扶持。这两样香港是全球一流。但是要素流动不自由,导致深圳要自己搞前海,拼命引进一堆大学。这更像重复建设。如果香港的金融、教育、医疗等专业的、现代的服务业可以进到广东,就实现了各展所长。
所以,深港能否真正融合,是决定粤港澳大湾区胜败的命门。
三地联手打造湾区,突破口在哪里?
文/鄂志寰
在珠三角主要城市整体规划的基础上纳入香港和澳门,既是空间范围的扩充,更是在建立并保持合理的协作和分工关系方面的崭新探讨。
香港作为区内主要的国际金融中心,培育了金融服务、旅游、贸易及物流,以及专业服务及其他工商业支持服务等支柱产业,同时拥有对接国际的法律、营商环境和大学资源等深厚积淀,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建设中将发挥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澳门是世界旅游休闲中心,也是中国与葡语国家商贸合作服务平台,可以进一步丰富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经济结构,增加城市群产业链的多样性。
广州和深圳是重要的国际航运中心,深圳亦具有科技先行者的优势及对发展高技术产业的坚持,在高新科技发展上具有领先地位。广州则拥有省内重点大学和省级研究机构,且广东一直对研发活动和制造业发展甚为重视,珠三角地区亦有完善的制造业产业链,背靠庞大的内地市场,逐步从劳工密集型加工区域,转型为创新驱动的制造区域,具备良好的客观条件,成为打造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非常重要的腹地。
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将进一步推进粤港澳经济融合,一方面,主要城市可在分工合作的基础上共同打造创新科技产业链,包括合作进行科技研发、知识产权保护、科技融资等金融及专业服务,以及科技产业管理和运营模式创新。另一方面,将进一步推动粤港澳服务贸易自由化,在现代服务业方面展开深度合作,将粤港澳大湾区打造成世界级现代服务业基地。(作者系中银香港首席经济学家)
谁是粤港澳大湾区背后的制造脊梁?
主持人语
放眼世界各大湾区,每一个世界级湾区背后都有一道制造脊梁,都有一个工业腹地为其参与全球经济竞逐提供产业支撑。就像横滨之于东京湾,奥克兰之于旧金山湾区。
并不靠海、身处珠三角制造业腹地的佛山,如何在湾区经济带中发挥应有功能?在珠三角迈向世界级湾区城市群的征途中,佛山能不能成为最坚挺的那道脊梁?
文/吴欣宁王诗琪郑佳欣
追溯三大著名湾区的发家史可以发现,湾区城市群具备专业高效的分工合作和资源快速流动。这一特征,导致世界级湾区城市群都有一个核心工业区域,为其经济发展提供产业硬实力的支撑。
以东京湾区为例,京滨、京叶两大工业区是东京湾区经济带崛起的重要动力之一。随着机械电器等工业逐渐从东京中心地区迁移至横滨市、川崎市,东京湾区逐渐形成了京滨、京叶两大产业聚集带。两大工业地带宽仅仅6公里左右,长100公里左右,工业产值一度占全国的40%,GDP占全国的26%。
哪怕在主打创新经济的当下,东京湾区的那些制造巨头也并没有失落。汤森路透社2012年全球创新力企业(机构)百强名单中,东京湾区包括富士通、佳能、奥林巴斯、三菱重工等20家制造业企业均榜上有名。
美的、志高、格兰仕等企业在佛山这片制造业热土上诞生与壮大。而在新一轮智能制造变革浪潮中,佛山的民营草根军团将产线的“互联网+”改造作为发端,开始向着智造军团迈进。
在珠三角较为薄弱、科技含量颇高的高端制造领域,佛山也在向世界一流水平看齐。佛山芯片企业希荻微研发的一款为手机CPU、GPU供电的芯片,通过全球最大芯片公司之一的美国高通最高端810平台测试,成为首家进入高通参考设计的亚洲集成电路设计公司。
而通过跨国并购的资本扩张,佛山制造更是为珠三角产业走向世界锻造一张新名片。1月6日,美的完成了收购德国机器人巨头库卡的交割工作。
以上事实均佐证着一点:作为珠三角走向世界的经济支撑力量之一,佛山制造将是珠三角湾区打造全球竞争力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已抛出多年的“广佛同城”理念下,广州已成为佛山对接基础设施与创新资源的主要目标城市。问题来了:与广州携手参与全球产业分工与竞争的佛山,还能不能腾出手来与深圳握手对接?
对于佛山来说,区域合作应是多选题。从深圳北坐高铁到广州南站,最快只要29分钟。在佛山,正在建设的海华大桥开通后,开车从顺德陈村到广州南站,仅需10分钟。39分钟,从深圳到佛山顺德的距离,这是中国创新中心和中国制造业重镇的时空距离。
深圳聚集了来自全球的硬件创业者,被称为“硬件硅谷”。这与佛山的制造业,恰恰可以一拍即合。
中国硅谷摇篮如何建?
主持人语
纵观全球几个科技强国,科技湾区提供创新动力,既是创新迈向强国的推手,也是科技产业创新繁荣的标志。
文/陈创前
从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开始,创新领域的发展突破,越来越依赖于若干城市、若干区域乃至全球各国的高效协作。只有创新链条上的各个主体共享要素资源,在创新的步伐上更加协调,思维上更加协同,才有可能造就重大的甚至颠覆性的创新。
纵观全球几个科技强国,都离不开科技湾区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旧金山湾区是谷歌、Facebook、苹果、特斯拉等互联网和前沿技术企业所在地,纽约湾区是全球金融与投资中心之一,东京湾区则聚集了索尼、三菱、丰田等现代制造、高端制造企业。
湾区以开放的地理形态、思维心态,吸引着人才、想法、技术汇聚在一起,在交流碰撞中孕育着新的业态和突破。在一个国家创新发展过程中,湾区实际上扮演了创新发动机的角色。
互联网的发展,打破了湾区的传统地理界限,促进了创新要素资源的更快流动、更高效对接。依托科技湾区的制度、教育、人才、金融、服务等完善生态,互联网使得创新的触角可以伸展得更远。因此,互联网时代的科技湾区,既离不开实体湾区中的要素支持,又能跳出地理的狭窄概念。
具体到国内,无论在地理形态,还是从创新生态考虑,最有可能成为一流的科技湾区的地方,就是粤港澳大湾区。粤港澳的各个城市,都是创新链条上不可或缺的环节。比如,香港金融和科技服务业领先,深圳的创新生态完善,珠三角城市大多是以现代制造业为主,再加上通达全国、全球的海陆空交通货运,完全可以形成从研发、募资、制造、产业化到贸易运输的创新链和产业链,打造出一个层次更立体、覆盖链条更全面的科技湾区形态。(作者系腾讯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修筑更高版本的开放之路
主持人语
中国作为全球化进程中获益最大的国家之一,在通过“一带一路”等战略参与更高层次的全球合作和对外开放。打造一个融合了多元制度和文化价值观的世界级的大湾区,无疑就是一种针对所需能力的实战演练。
文/莫道明
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全球化进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设立深圳特区、加入WTO,在拥抱全球化中探索中国经济发展的道路。即便是在全球化在国际上受到考验的此时,中国作为全球化进程中获益最大的国家之一,继续与国际接轨也是必须的。
中国新一轮的对外开放面临的新课题是:如何进一步全球化,参与全球经济治理; 如何在与国际的交流中反思当下发展模式可能面临的问题,学习西方先进的管理经验以及为社会经济服务的体系。这一过程,如同30多年前设立深圳特区一样,需要有一个开放的载体,有一个改革的试验田。
国际上比较通用的参与全球化的措施是设立自贸区,粤港澳大湾区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自贸区。目前设立的粤港澳大湾区,内部无论是社会制度还是经济形态,都是多元化的。如果中国连粤港澳大湾区的市场都不能统一起来,不能促进要素、资源的自由流动,中国就更不可能应对全球市场。
这是因为,在海外市场、在未来“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广中,中国不仅要应对西方国家的价值观,还要应对中东世界的价值观,应对各种经济体制、文化背景的合作伙伴,其多元化程度要复杂得多。这将进一步深入全球化试验,同时还将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体系提供一大实践经验。
粤港澳大湾区还起着带动“一带一路”的作用。如果把粤港澳大湾区分离开来,各区域的经济体量并不足以称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但经过整合为一体的“大湾区”就能达到相应的经济体量。其次,湾区内资源的整合也会使得各城市之间由竞争关系变为协同关系,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此外,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还可促进港澳与内地间的认同融合。比如,香港、澳门的生活压力大,但为什么来广东、来内地安居就业的港澳青年人却相对较少?从纯技术的角度来讲,内地城市的社会管理和经济服务能力,与香港、澳门有很大差距,因而得不到港澳年轻人的认同。而处理好内部的文化协调问题,粤港澳联手走向“一带一路”就更有底气。(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教授)
嘉宾互动
深圳大学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副主任、深圳市绿色发展研究院院长袁易明:
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一个基础是,珠三角、港澳地区已经形成了各自明确的发展特色,比如深圳是创新型城市、香港是国际化大都市。大湾区会在这种特色分工的基础上形成经济合作,这就意味着资源要素的高速流动,包括人才、产业、资本等。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才要素的流动。但人才流动会不会影响某个城市的发展呢?我认为这个时候就需要基于城市的文化和产业基础,非常谨慎地制定自己的差异化的人才战略和人才定位。比如佛山培养工匠人才,会跟深圳的创新人才之间形成互动、互补。所以,未来的人才战略必须是基于你的产业优势,来建设你的人才队伍。如果一味地强调高大上、同质化,那将是一场我们都很不愿意看到的恶性竞争。不切实际地制定人才战略,很有可能会错过此次发展机遇。
编辑:何欣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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