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契丹往事番外篇系列第147篇
续:《北汉后周战端再开:西北大虫怒奋神威,河东儿郎落荒败走!》
天禄五年(公元951年)七月,辽世宗耶律兀欲启程西行,在如林的旌旗伞盖中抵达风光旖旎的九十九泉①捺钵②。扈从圣驾的除皮室、属珊③精锐外,上京蕃汉重臣悉数前来。
九十九泉北原上立有北魏石亭一座,故老相传为道武帝拓跋珪所建。道武帝于戎马倥偬间到此,心有所感遂命人立亭为纪。此后东击诸燕、西攻秦夏、北扫柔然、南却东晋,成就一生霸业。
契丹太祖耶律阿保机也曾驻跸原上。四十余年前,他还未继承大汗旗鼓,以于越④之尊率七万铁骑驰赴云州,同晋王李克用会盟。正是心雄万夫、虎视六合之时。
兀欲遍览陈迹,神驰身外。他揽辔徐行于草甸海子中,鞭梢挥时,鹰鹘翎羽舒张;马蹄起处,狐兔斑毛隐现。此际天似穹庐,一碧如洗,浑不带一丝杀伐之意。
不过数日,兀欲便率群臣以青牛白马祭告天地日神,随即分遣快马将进军上谕布达四方。上谕令,契丹、奚、渤海等诸王各部以及燕云汉军、东京⑤汉军火速拣选骁勇健儿赶来,组建栏子马⑥哨探边情。其余主力务须于十一月朔日前到此会师,合兵南下伐周。
以往,辽军会合地通常定于奉圣州的鸳鸯泺⑦,兀欲改至九十九泉另有考量。
过去出师大多从幽州长驱而入,席卷镇、定,鸳鸯泺地近幽州,自然成为首选。而此次剑指中原,不仅有辽国大军,还有侄儿刘旻之兵。九十九泉位居北汉国都太原正北方,由此进兵有利于辽汉呼应、两军协同。
还有个兀欲不便宣之于众的原因。毗邻九十九泉的丰州⑧是西南路招讨司驻地,西南面大详稳⑨是兀欲的叔祖父耶律安端。兀欲对这位太祖时代孑遗的大佬十分“关心”。
天禄元年(公元947年),若不是安端与儿子察割、侄儿刘哥、盆都鼎力相助,兀欲和太后述律平支持的李胡谁能入嗣大统,还属两可。
那年,太后发上京精兵逆击兀欲,安端亲为前锋迎战。泰德泉一役,安端险些死于耶律天德矛下。天德是太宗长子,也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幸亏刘哥拍马来救,最终力挫太后军。
兀欲即位后,赐安端以“明王”尊号,划东丹国为其属地。然而好景不长,短短一年后,刘哥、盆都涉嫌谋反同遭流放(可参见前文《辽世宗遇刺案迷雾重重:物证可疑、人证缺位、涉案组合匪夷所思》),安端也从东丹贬谪至西南。
安端根本没有异动,他的野心年轻时已消磨殆尽。当年,大哥阿保机违背三年世选的契丹祖制,霸占汗位拒绝轮替。安端几兄弟三次兴兵抗争,早折腾够了。
阿保机贪恋权位不假,手足之情尚存,对几位弟弟屡叛屡赦、不忍加诛。等他驾崩,大嫂述律平毫不手软,四哥寅底石被她亲命处决,三哥迭剌和六弟苏一个月内相继莫名离世。这便是安端反对述律平,力撑兀欲上位的缘由。
侄孙兀欲的殷切“关心”,安端心如明镜。兀欲登极之后,除了流放刘哥和盆都,圈禁祖母述律平,还杀了叔叔拔里得、舅舅萧瀚、堂弟天德……如此狠辣不减述律平之威,盯上自己,又何足为奇!
世间种种俱为自作,安端不恨不惧,唯余深深的悲凉。只因,儿子察割颇为兀欲宠信。察割并无半点政绩军功,全靠揭发他老安端的所谓“异心”成为新朝倖臣。杀人犹可恕,诛心再难容!(待续)
①今内蒙古察哈尔右翼中旗境内;
②辽帝出京巡幸渔猎;
③皮室为辽帝直属国防军;属珊原为契丹开国太后述律平的私兵,辽世宗即位后收归己有;
④仅次于可汗的部族首长;
⑤辽宁辽阳;
⑥特种侦察部队;
⑦今河北沽源境内;
⑧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
⑨长官、将军。
参考书目: 脱脱等《辽史》 司马光等《资治通鉴》 薛居正等《旧五代史》 叶隆礼《契丹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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