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运震在《史记评注》中说“《自序》高古庄重,其中精理微者,更奥衍宏深,一部《史记》精神命脉,俱见于比太史公出格文字。”这篇序言总览全书大旨,点评了儒,名,法,阴阳,墨,道德六家要旨,列举全书要目,阐发了一些重要的文学思想。今读有所感,郁积于胸,试谈一二,聊以慰藉。
其一,文学的社会功用观。太史公继承父亲遗志,对于做正《易传》,继续《春秋》,本诗书礼乐,小子何敢让焉!这些能成为天下之仪表的人们的行为准则,是王道之大一者。他认为六经之内容涉及天地,阴阳,五行,人伦,先王之事,山川,溪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立乐等等当面的内容,能够达到治人,节人,发和,达意,道事,道化,道义等有关社会统治的目的。这些内容所形成一个包括人与自然,人与人,人的内部之间,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关系系统,从而为整个的社会和谐服务。
文学在没有自觉独立出来起就依附于政治,文学对于政治话语的谄媚从一开是就伴随而生,并非今日所见之特例。司马迁对于文学艺术的期望预设是极高的,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辩的伟大理想来说,有体现文学自主性的一面。总体上是对政治的服务,社会功用上!后来的曹丕更将文学说成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进一步提高了文学的地位,和它的政治目的,社会功用性和重视度!
其二乃是体现了士大夫阶层的善善恶恶的美刺思想,这与诗经的美刺运用是一脉相承的!孔子作春秋是因为当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社会政治秩序混乱,是非颠倒,王道不存,以春秋来行使社会礼仪的职能。而司马迁提出不但乱世需要文学的美刺,盛世也需要!他说主上明圣而德不布闻,是他的过错,作为太史令,要宣扬善孝!文学不仅仅是要歌功颂德,还要以深厚的历史责任感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这可以说是文学独立性和知识分子独立的人格精神的写照!
文学的美刺思想,就是强调文学对于社会现实的反映,对于现实的针砭时弊,启迪人的思考。这是文学的核心价值系统,除了审美的本体在,文学的价值意义可能就在于比!每部伟大的作品总是反映社会现实的作品,无论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无论现代还是后现代,只有根植在社会现实土壤中的文学艺术作品才有存在的自我价值!
其三,发愤著书说。在先秦一来,诗经以诗言志,到情志统一,对文学创作和作家主体之间的关系有了进一步认识。屈原在《九章•惜诵》中就有发愤以抒情的诗句。发愤著书更是成为了一个文艺创作理论的母体,被历代文论家所探讨不绝。
司马迁认为发愤的心情和处境是创作得以实现的动力和原因。发愤的心理能成为创作的动力,首先在于创作是发愤者的一种替代性行为。用现代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和心理学来说,就是作家的心理的补偿机制,现实的发愤需要文学创作来替代补偿以达到心理的平衡!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左丘失明厥有国语,韩非囚秦说难孤愤!人们在现实生活中遭遇苦难,政治理想无法实现,于是走向文学世界立言阐述。如是而已!
由此可见,发愤者需要通过文学创作来替代不能实现的现实政治理想!通过著书立说,可以引导世人,讽柬时事,洗刷自己的耻辱,抚慰受伤的心灵!正所谓愤man之气不可发,乃一切寓之于书!
历史之上大多悲愤文人都有世人皆醉我独行醒的孤独,在一腔热情无人领会,一番大志无处表达的时候往往想得到知音的排解。寻求知音,希望有可以理解自己的人也是创作的一种动力。
著书立说是以他人之故事消解自己心中之块垒。
古之圣贤,不愤则不作,再观之今时之人,不愤而作,不寒而颤,不病呻吟,以作何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