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的爱情小说,写的是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故事。这部小说虽然写在一九二五年,但现在读来依然觉得非常贴合现实。
我看涓生
涓生对子君的爱,从头至尾都透着自私与怯懦。交际了半年后,子君分明地,坚决地,沉静地说出爱的宣言:“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涓生却是一面赞叹子君比自己透彻、坚强,一面 “送她出门,照例是相离十多步远”。
与子君同居后,涓生虽与子君在路上同行,却还是“觉得在路上时时遇到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一不小心,便使我的全身有些瑟缩,只得即刻提起我的骄傲和反抗来支持”。而子君则是 “大无畏的,对于这些全不关心,只是镇静地缓缓前行,坦然如入无人之境”。涓生对这段感情的犹疑、顾虑和害怕跃然纸上。
同居后的子君渐渐沉于琐碎的生活,倾注全力做菜,“饲油鸡,饲阿随,汗流满面,两手都粗糙起来了,还要和房东小官太太暗斗”。涓生既无力请女工做家事,又不满子君因为“终日为家操劳”,在精神世界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涓生失业后,生活易发窘迫,子君最爱的小动物们都被涓生视为包袱,不是被毫不留情地宰杀吃掉就是被抛弃。油鸡们渐成肴馔,花白的叭儿狗阿随也被他蒙头丢弃。有一个细节描写,阿随被丢弃后还要追上来,涓生便把它“推在一个并不很深的土坑里”,足可窥见他的无情与狠心。
他开始把子君视为包袱,认为自己“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冬季的寒冷,他可以把子君抛在冰冷的没钱生火的屋子里,一个人躲在图书馆烤火。
他说“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依”。因为失业,因为生活没有着落,爱情便失去了附依,成了多余的奢侈品,成了拖累、包袱和绊脚石。
他需要的是灵魂的伴侣,困顿生活的分担者,而不是生活中的仆妇和不离不弃的陪伴者。
于是他告诉子君“我已经不爱你了”,甚而想到她的死,其实最后也确实是他“杀”死了子君。他觉得,只要子君离开,自己便有了新的生路,便能“轻如行云,漂浮空际,上有蔚蓝的天,下是深山大海,广厦高楼”。
当子君真如他所愿,被父亲接走,并把二人的全部财产几十枚铜元都留给他时,这个彻头彻尾只知道享受爱情却从不付出的,自私的虚伪的怯懦的苟活的无情的男子,居然“心地有些轻松,舒展了,想到旅费,并且嘘一口气”。
子君的死或许唤起了涓生心底残存的爱与良知,而叭儿狗阿随潜回寻找子君,更让涓生愧悔难当。不顾一切开始,花落人亡结束,先生这样的结局安排,是想说明涓生对子君的爱还不如一只叭儿狗对主人的忠心吗?
诚然,涓生是爱过子君的,在子君可以做他的听众,可以给他希望,让他享受爱情带来的心身的快乐时;涓生又从未爱过子君,当冷酷的现实让希望破灭,当子君被琐碎的人生牵绊无暇再做他的听众,当子君不能给他想要的爱时,当子君需要他的爱与依靠时,他便无情地推开了她。
他要的爱人是既要在他无力请女工时,能承担起仆妇的工作,又要能和他并肩看书,做他的听众,成为他的灵魂伴侣,还要在生活困窘时,替他分担甚至担负起生活的重负,否则便是不合格,是包袱,是拖累,是必须抛弃的。
“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依。”“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涓生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诠释着他理想中的爱情。而我只能说,没有担当和付出的爱情,不负责任和义务的爱情,都不过是打着幌子的爱情骗子。自私,是爱情的天敌。
我看子君
我喜欢子君,也替子君悲哀,这个“勇敢的坚决的沉静的”女子,这个“带着笑涡的苍白的圆脸”的女子。“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她对涓生的爱是何等的无畏!
为了爱,对涓生的爱,她可以背弃家庭,可以无视周围“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她以飞蛾扑火般的勇气,果敢地奔向涓生,不留后路,不顾一切。
她以自以为的方式爱着涓生,为了买家具坚持把唯一的金戒指和金耳环当掉;虽不善做菜却“倾注着全力,终日汗流满面,手也粗糙起来,让涓生的食品比在会馆里时好得多了”;因为忙于操劳家务,渐渐不再和涓生一起读书、散步、聊天,让涓生日渐失望;因为热爱小动物,“和房东小官太太暗斗”,由此引起涓生的不满。
涓生失业后,他没能在风雨飘摇中成为子君的依靠,使得无畏的子君也变得“怯弱”了。她每日吃了筹钱,筹了吃饭,还要喂阿随,饲油鸡,看涓生的怒色。
在涓生的“抗争和催逼”下,油鸡成为肴馔,阿随也被抛弃,子君的神色也愈发凄惨冷淡,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已经从油鸡和阿随的结局,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涓生以加倍的冷淡每日把她丢在冰冷的屋子,独自在图书馆觅得自己的天堂。即便如此,她依然作出种种努力,竭力想挽回这一段感情。
当涓生告诉她“我已经不爱你了”,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选择了被父亲重新接回家。临走前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把所有铜元全部留给涓生。哪怕涓生已经不爱她,哪怕涓生的自私已经把她伤得千疮百孔,她依然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无声地表达着对涓生的爱。
然而,她并没有如涓生所说“毫无顾虑,坚决地毅然前行”,而是让这破灭的爱情彻底熄灭了她的生命之火。
她把爱情当成了全部,她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沉迷琐碎的家事,照顾他的饮食生活,却不知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才是爱情最坚实的基础。她不知道,男人们对爱的要求“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而这又可以成为他们喜新厌旧的借口。被涓生“纯真热烈的爱”冲昏头脑,被困窘的生活捆绑住翅膀,她完全放弃了“更新,生长,创造”,失去了自我,也没有经济独立。
从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故事,我不由得想起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她为徐志摩付出了很多,却未能得到徐的爱。痛苦的她并没有因此沉沦,而是凭着顽强的意志,让自己成长为商界精英,用个人的成就疗愈内心的伤痛,硬是把人生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想,如果子君遇上张幼仪,她会怎么看?她会怎么想?她的生命还会如烟花般转瞬熄灭吗?
先生的《伤逝》,让我明白,男人的爱情多半自私,总是想不施肥却能开出娇艳的花,不付出却可以收获满满,而且还要打着种种冠冕堂皇的幌子。
所以女人们啊,可以没有爱情,但不能没有自我;可以没有安逸,但不能没有经济独立。感情永远只能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能是全部,更不可能是依靠,否则你摔得头破血流还要被人嗤笑。
这世界有太多美好的事情值得去追求,爱情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不靠谱的之一。
- 上一篇:上蔡南市场批发蔬菜水果_
- 下一篇:伤寒论用药剂量_伤寒论用量经验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