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飘伶

清明祭

文/许飘伶

在睡梦中，被父亲叫醒，说要早点出发。我看看时间还早，觉得父亲有点太过于着急了，有心再赖一会儿床，但还是在纠结中穿起衣服，等我洗漱完后，见父亲早已站在大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整齐的装着扫墓用的纸张和祭品，看那些祭品的种类繁多，不管是做熟的，还是水果，都做得很精致，可见父亲应该下了不少功夫。

坐在车上，父亲紧紧地抱着篮子，沉默地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轻轻地开着车，也没有说话。经过一家早餐馆，我踩了踩刹车，还没等我开口，父亲话就在耳边响起：等扫完墓再吃。我不由得白了父亲一眼，心里想着父亲也有些过于迂腐了！这些年来他总是这样，只要是去扫墓，就不吃早餐，他说吃饱喝足了去扫墓，是对故去的人不尊重。唉，也罢，谁让他是我爸呢！再说了，他的固执我是没办法说服的，就如他手里抱着的篮子，我有好几次说别用篮子了，拿着多不方便，可他就是不听，说那些祭品放在袋子里容易压碎，我只能摇摇头，觉得父亲真是……唉！

爷爷奶奶的坟在老家，我的老家在乡下，离城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每次清明去扫墓，父亲都很少说话。我只好默默地开着车，不时的看看远处的山色，虽说现在早已是春天，杏粉柳绿的，但山还是没有褪去冬的残装，看上去比较荒芜，没有半点绿色，给人的感觉没有一点生气。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我把车停在路边，父亲下车后，赶紧把篮子提到怀里，还用一只手护着，生怕吹过的春风钻进篮子似的。走在荒草蔓延的小路，我轻轻地跟着后面，村里有扫墓的人跟父亲打着招呼，父亲也不时的点着头，向他们问着好，可他的两只手始终如一的护着篮子，小心翼翼的，像怕人抢走一样。我心里觉得父亲有些可笑，可能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这样吧！

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父亲轻轻地放下篮子，没去在意地上是黄土还是枯草，亦或是别的，就跪了下去，轻轻地说：爸，妈，我来看你们了。然后开始用手把坟前的枯草整理着。虽说草看上去还是枯黄，但因春风的温润，它开始变得有些坚韧，拔起来还是有点费劲。我不由得提议，爸，要不我到车里拿工具去？父亲连头都没抬，也没有理我，只是轻轻地把祭品认真的摆放好，然后点起了纸。

看父亲那认真的样子，我内心深处有种触动，在那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父亲摆放的不是祭品，而是深切的思念。我默默地点着纸火……看着纸火慢慢的烧成灰烬，我没有起身，也没有去催促跪着的父亲，我知道，父亲一定在怀念着他的父亲和母亲，那种浓浓的思念，让我忍不住湿了双眼。

爸，我再陪你喝一杯吧！父亲拿出酒盅，轻轻的倒满，然后又轻轻地洒在坟前。妈，你也喝一杯。同样的倒满，同样的轻轻洒下。然后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父亲开始给坟填土，同样没有用工具，就用双手，轻轻地捧一把黄土，又轻轻地放在坟上，一次，两次……

等一切弄妥当后，父亲一脸的满足，像刚帮父母干完活的孩子。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土，爸，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我赶忙过去提起已空的篮子，跟在父亲身后。

返回的途中，坐在车上一会儿，父亲竟然就睡着了。我把车速放慢，尽量开平稳些，透过后视镜才发现，父亲不止双鬓头发花白，就连头顶的头发也稀疏了好多……

儿女是父母放飞的希望，而父母，就是儿女的思念。有句话说的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就只剩归途。但不管如何，每个人都会从来处走向归途，而那一抔黄土，就成了我们归途中的思念。

思念，怀念，这些是浓厚的，也是哀伤的，我们只能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来倾诉，来寄托！

清明，扫墓，填土，烧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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