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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荔枝携手南京大学出版社,为你好文推荐
说“春食”
在繁花纷飞,生命奔腾的暮春季节里,除了出游踏青,享受春光,美食更是人们怡情生活的不二良方。说到食物,说到吃,在春困明显的日子里会让人“食指大动”,忘记困乏。既然是美食,在对食材的选择上就会显得无比挑剔。动物在冬季处于蛰伏状态,作为食材和春季的植物相比口感会立分高下。于是,在“春食”的名单里,似乎更多是绿色的植物占据了更多的席位。
中国人的思维里总是喜欢赶着早,抢着头,譬如说中彩票要是头彩,烧香要是头柱香,在吃这方面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自古以来,中国民间就流传着“春食三头”的民谚。国人重养身,从古至今无数奇花异草练成仙丹妙药,玉液琼浆,还往往以故事为佐证。今天我们就讲三个为“春食三头”佐证的小故事。
马兰头
在吴方言中“兰”与“拦”同音,“马拦”倒着念就是“拦马”,上海人献马兰头以表示惜别之情,也是挺有意思的。把“马兰头”写作“马拦头”早见于明滑浩《野菜谱·马拦头》中的记录:
二三月丛生,熟食,又可作齑。 马拦头,拦路生,我为拔之容马行。
只恐救荒人出城,骑马直到破柴荆。
马兰头生长在道路边上,出城的马骑可能会被其吸引,滞足觅食而不肯前行,所以被叫作“马兰头”。这也是有趣的理解。
枸杞头
北宋官修的医书《太平圣惠方》中讲了一个故事:据说有一位使者到西和去办事,路上看到一位年约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在打一位年已八十的老人,那老人还不断讨饶,显得委屈又可怜。
于是那位使者就上前去劝姑娘不要虐待老人,想不到那姑娘说:“他是我的曾孙子,因为我给他的良药他不肯吃,致使衰老得那么快,所以要责打他。”
那使者感到很奇怪,就问那位姑娘的年龄,那姑娘告诉使者:“我今年已经372岁了。”于是使者又问姑娘:“你是用什么方法永葆青春的?”姑娘回答说:“春日天精,夏日枸杞,秋日地骨,冬日仙人杖,亦曰西王母杖。一物而五名,服之与天地齐寿。”
天精、枸杞、地骨、仙人杖、西王母杖都是枸杞的别名,自古至今的中国人都认为枸杞是一种大补药。
香椿头
香椿又叫做椿、椿树,楝科,落叶乔木,我国各地均有分布。《庄子·逍遥游》中讲: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庄子》讲的“冥灵”也是一种树,不过今人已不知它是什么树了,而“椿”就是香椿。冥灵以人类的一千年作为它们的一岁,而香椿以一万六千年为一岁,它们的寿命够长的了,于是,椿、椿灵多用以表示人类长寿。苏东坡《内中御侍已下贺皇太后冬至词语》:“愿先柏洒以称觞,更指椿年而献寿。”古人以萱草来指代母亲,又以长寿的椿来喻父亲。
——密涅瓦的猫头鹰
舌尖上的春天
江南春早。
当残雪还没有融去的时候,菜园里、道路边、地里头、草坡上、水沟边的嫩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迎接春天的阳光。
趁着暖暖的春阳,人们来到山冈上、田头地边,弯起腰,看准了,一铲子下去,一根根伴着泥土的嫩苗出来了,甩去泥土,将嫩苗装在袋子里,带回家,炒上绿油油的一盘,美美地品着春天的味道。
在江南早春的土地上,这样挑野菜的场景是很常见的。周作人、汪曾祺等作家,都曾写过怀念故乡野菜的文章。其实,就全国的范围来说,每一个地方,都会有野菜上桌。但我总觉得,南京,这个濒临长江的江南城乡,对野菜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南京人说:“南京一大怪,不爱荤菜爱野菜。”又说:“南京人,不识宝,一口白米一口草。” 南京人,喜欢吃野菜,是出了名的。
上个世纪80年代,我刚刚到南京来求学,看到很多南京人都喜欢吃一种叫蒌蒿的茎,我还在纳闷,难道这个野蒿子能吃?我的家乡离南京并不远,这样的蒿子在我安徽老家沟边随处可见,可为什么偏偏是南京人喜欢吃呢?
苏轼有诗:“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轼没有说蒌蒿能不能吃,但他让这不起眼的蒌蒿进入了诗中,却也助推了它的闻名。究竟何时人们开始吃蒌蒿的,现在已经无从考证。清末民初陈作霖《金陵物产风土志》记载:“荠菜、苜蓿、马兰、雷菌、蒌蒿诸物类,皆不种而生。村娃稚子相率成群,远望如蚍蜉蚁子蠕蠕浮动,挈筐提笼不绝于途。”南京本土文化名人甘熙在《白下琐言》中也有记载:“诸葛菜、枸杞头、菊花苗、豌豆藤、马兰头、苜蓿头等类,风味各别。”可见,起码从清代开始,南京人就有吃蒌蒿、荠菜、苜蓿头、枸杞头、马兰头、菊花脑等野菜的习惯了。在南京附近的江面上,有两个岛:八卦洲、江心洲,岛上水源丰富,盛产这些野菜,尤其是蒌蒿。
六朝时张季鹰见莼鲈而思归,清代末年龚乃保有野蔬之念。龚乃保是南京人,长期客居异乡,十分想念家乡的野蔬。他说:“遥忆金陵蔬菜之美,不觉垂涎。”于是,他编辑了一本蔬菜谱——《冶城蔬谱》。书中列举了24种蔬菜,其中不少是野菜。
民国作家叶灵凤是南京人,他对家乡的野菜情有独钟,曾写有《江南的野菜》的散文。他在文中回忆在家乡吃野菜的美味,在他的心目中,马兰头是最有滋味的野菜。
关于野菜,南京人有许多叫法:比如,“春三鲜”,是指荠菜、马兰头和枸杞头。“春三草”,是指枸杞头、马兰头、菊花脑。“七头一脑”,是指荠菜头、马兰头、香椿头、枸杞头、苜蓿头、小蒜头、豌豆头和菊花脑。“金陵十三菜”,是指荠菜头、马兰头、香椿头、枸杞头、苜蓿头、小蒜头、豌豆头、菊花脑、马齿苋、芦蒿、茭白、地皮菜、二月兰(诸葛菜)。
南京人还有旱八鲜和水八鲜之说。“旱八鲜”,是指苜蓿头、马兰头、豌豆头、菊花脑、枸杞头、荠菜(野菜)、芦蒿(蒌蒿)、香椿头。“水八鲜”,是指茨菰、莲藕、荸荠、茭白(茭瓜)、水芹、菱角、茭儿菜、鸡头果。其实,“旱八鲜”、“水八鲜”中有的已经不属于野菜。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有的说是野菜,但现在一经人工种植,也就不野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南京人如此喜欢野菜?
我的解释是,南京地处江南,沟渠水面多,春来早,地气暖,适合野菜生长。尤其是南京的八卦洲和江心洲两个江中小岛,适合水边生长的野菜种类繁多。此外,南京是一座移民城市。很多市民都是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南京的。他们把各地的野菜吃法,都带到了南京,久而久之,南京人所吃的野菜品种就汇聚得越来越多。
赞美野菜的诗词很多。除了苏轼写蒌蒿,辛弃疾也说:“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在诗人的眼中,这野菜,具有乡野淳朴之美。在城里待久了的人,就会向往自由、散漫之野。
另外,早春时节,趁着踏青,来到野外的路边、田头,沐着春光,一边赏春,一边挑些嫩嫩的野菜,不失为一种野趣。
挑了嫩嫩的野菜,带回家炒成青青的一盘,品尝着野菜的味道,想象着屋外的春光,是和自然靠近了一大步。
春天,在南京人的舌尖上跳跃着!
——节选自《南京的风花雪月》
陈正荣著
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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