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助兄继位 爱谗逃亡
前燕主慕容皝的第五个儿子慕容垂，原名霸，身高七尺七寸，两臂下垂过膝，是慕容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慕容皝死后，其第二子慕容儁继位。
石虎死后，后赵大乱，慕容垂感到消灭后赵的时机已到，便对二哥慕容儁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正是消灭后赵的大好时机。”慕容儁开始不同意，后在慕容根的劝说下才决定出击。攻克幽州后，慕容儁准备将俘虏全部坑杀。当时任前锋都督的慕容垂感到这样做太过份，便对慕容儁说：“现在我们刚开始平定中原，应当以安抚为重，不宜滥杀。”慕容儁觉得此话在理，便把俘虏全部放走。慕容儁称帝后，慕容垂被封为吴王，先后镇守信都、荆、兖等地，政绩卓著，到处都留下了美名。慕容暐继承帝位后，太宰慕容恪极力向他推荐慕容垂，慕容垂成了前燕朝野瞩目的人物。建熙十年(369)，东晋大将桓温出兵前燕，到达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时，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大吃一惊，准备向龙城(今辽宁朝阳)逃命。慕容垂临危不惧，主动请战，出师告捷，打退了桓温。
慕容垂虽然对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对个人来讲却是一场悲剧。太傅慕容评早就对慕容垂嫉妒得要命，在慕容暐面前极力谗毁他；太后可足浑氏平时就对慕容垂很反感，这时也跟着慕容评贬低他，并和慕容评商量干掉他。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和慕容垂的舅舅兰建听到风声后，立即告诉了慕容垂，并劝他先下手为强。慕容垂笑了笑，说：“骨肉之间互相残杀将会给国家带来灾难。”过了一会儿，慕容楷、兰建再次劝他快拿主意，慕容垂摇了摇头，说：“如果实在无法挽回这种局面，我只有到外面躲避一下了。”
慕容楷和兰建走后，慕容垂满脸愁云，一言不发。儿子慕容令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便问：“父亲莫非是为受到慕容评的猜忌而忧愁吧?”慕容垂点了点头，十分忧伤地说：“我拼出老命打败晋军，本想保全国家，没想到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既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快帮我拿一下主意。”慕容令胸有成竹地说：“不如暂到龙城，让国君明察你的赤胆忠心。如果不这么干，就占领肥如作为立身之地。”慕容垂果断地说：“就照你说的办。”同年十一月，慕容垂以打猎的名义逃出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向龙城方向前进。到了邯郸时，他的小儿子慕容麟逃回邺城告诉了慕容评，慕容评马上派慕容强火速追赶，到达范阳时，慕容强遭到了慕容令的堵截，不敢再向前追击。这时，慕容令对慕容垂说：“事情已经泄露，即使到了龙城也没有我们的好下场，不如投奔前秦。”慕容垂显得左右为难，说：“只有如此了。”
前秦苻坚久仰慕容垂大名，听到他的到来，如同得到了稀世之宝，亲自到郊外迎接。苻坚的谋士王猛对慕容垂却没有好感，劝苻坚及早干掉他。苻坚不仅没有干掉慕容垂，反而把他封为冠军将军、宾徒侯。王猛气不过，设计诬陷慕容垂。慕容垂见最终会受到王猛的暗算，便偷偷逃离长安，向东逃命，到了蓝田时被前秦的骑兵捕获。苻坚没有责怪慕容垂，对他仍然十分信任。
建熙十一年(370)，前燕被前秦消灭，慕容暐和前燕文武大臣被苻坚俘虏。慕容垂心中不禁产生了伤感之情，当着他们的面流下了泪水。当看到前燕的官吏时，突然想到了自己昔日被排挤的情景，立刻拉下脸，对他们表示不满。前郎中令高弼见状，走到慕容垂跟前，悄声说：“现在国家虽然被消灭，但谁敢断定以后不会再复兴!一旦复兴，这些人都能派上用场。希望你不要老是想着他们从前的过失，而是要想到将来干一番事业。”慕容垂很佩服高弼的远见，立即改变了对前燕遗臣遗民的态度。
二、伺机复国 还都称帝
慕容垂在前秦虽然很受苻坚的器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伺机恢复燕国的思想也越来越强烈。建元十八年(382)，苻坚提出出兵东晋的想法，遭到前秦大臣的群起反对，慕容垂却对苻坚说：“强兼并弱，大吞掉小，这是自然规律。大臣们虽然反对，但你根本不必理会他们。”苻坚一听，高兴地说：“能和我共同平定天下的只有你一个人。”次年八月，苻坚命令慕容垂和张蚝带领25万人打先锋，慕容垂出发前，侄儿慕容楷、慕容绍对他说：“苻坚骄傲自大，正是叔父恢复燕国的好机会。”慕容垂从各方面作了分析，料定前秦必定失败，十分自信地说：“是啊!天赐良机。”
淝水一战，前秦的各路大军都被打得一败涂地，唯有慕容垂所率领的三万人安然无恙。苻坚在淝水之战中身中流矢，狼狈逃到淮北，在此胡乱填饱肚子后便带着1000多名骑兵奔赴慕容垂军营。慕容垂的儿子慕容宝见苻坚到来，便对慕容垂说：“苻坚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我们可以乘机把他宰掉。这是苍天赐给我们报仇复国的大好时机啊!”莫容垂长叹一声，说：“你讲的很有道理。但是，苻坚诚心诚意投奔我们，我们怎能对他下毒手呢!再说，如果苍天已经讨厌他，不怕他不灭亡。我们现在不如暂时保护他，以此报答他对我们父子的恩情，等再有了机会再收拾他也不晚。到那时，我们收拾他就不怕别人说我们不仁义了。”慕容垂的弟弟慕容德听了这的话很不以为然，说：“前秦强大时消灭了我们前燕，前秦衰落了我们消灭他，这叫报仇雪恨，有什么不仁义的!”慕容垂苦口婆心地说：“过去我被慕容评排挤，走投无路，投奔了苻坚，苻坚对我很不错，后来我又被王猛出卖，是苻坚明镜高悬，没使我蒙受冤屈，对这些大恩大德我终生都不会忘记。如果前秦已注定灭亡，那么我应当占据关东，振兴燕国，至于关西，我是怎么也不敢奢望。”说完，宣布将自己的兵马交给苻坚，然后从淮北向长安前进。
其实，慕容垂当时不杀苻坚，固然是有报答恩德之意，但也是因为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怕乘人之危杀了苻坚，会在政治和道义上丢分。因此，宁愿采取另一种行动方案。到达渑池时，慕容垂对苻坚说：“北部的一些百姓听说你出师失利，都蠢蠢欲动。我想去安抚他们，顺便看一下我的祖坟。”苻坚满以为慕容垂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也不往坏处想，便派3000人护送慕容垂离开了渑池。
慕容垂到达邺城，被苻坚的儿子苻丕安排在一所宾馆里休息。慕容垂根本没有闲心休息，天天秘密地和前燕的旧臣商量重建燕国的事宜。恰在这时，丁零翟斌背叛前秦，起兵洛阳。苻丕得到情况后，立即派慕容垂去镇压。苻丕给了他2000兵马，又派自己的心腹将领苻飞龙率领氐族骑兵1000为副，暗中监视慕容垂。到了夜晚，慕容垂让幕容宝在前面领路，氐族士兵走在中间，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隆带兵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慕容垂让身边的士兵擂响了战鼓，慕容宝、慕容隆立即指挥官兵两面夹击，向氐族士兵杀来，很快就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苻飞龙的脑袋也落了地。
慕容垂杀了苻飞龙之后，翟斌带兵和慕容垂会师，劝慕容垂称帝，慕容垂假惺惺地说：“慕容暐才是燕国的正统，我们的国君。”又对部下说：“洛阳四面受敌，不是我们的立足之地，不如夺取邺城，控制天下。”于是带兵向邺城挺进。到达荥阳时，自称燕王。
燕元元年(384)正月，慕容垂兵临城下。镇守邺城的苻丕见状，便派姜让出城劝慕容垂及早悔过撤兵。慕容垂根本不吃这一套，对姜让说：“回去告诉苻丕，赶快带兵离开邺城，我将在邺城重建燕国。如果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对他不客气了。”慕容垂打发走姜让后，又给苻坚去了一封信，信中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致使后燕祸起萧墙，我走投无路，只好投奔于你，你对我情深似海，我终生不会忘记，时刻都想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去年讨伐东晋失利，我仍一心一意拥戴你。为了前秦的安全，我奉命北巡，没想到苻丕既不让我凭吊祖庙，又对我妄加猜忌。丁零叛乱，苻丕只给我2000残兵就逼迫我去平定叛乱，又派苻飞龙暗中监视和刺杀我。到了洛阳，苻晖又不让我进城。丁零、翟斌等人见我可怜，推我为盟主，随后投奔我的人络绎不绝。这些全是天意安排，并非我的意愿。既然如此，我也受之无愧了。况且，邺城是我们燕国的故都，理应归还于我。现在我虽然包围了邺城，但念及你对我的恩情，不想猛攻，希望平心气和地办理交接手续，望你能让苻丕尽早撤离邺城。”苻坚见信后气得暴跳如雷，后悔自己养虎遗患，但又鞭长慕及，无可奈何。
慕容垂见苻坚父子软的不吃就来硬的，下令堵住漳水，用水灌城。直到燕元二年(385)，八月，苻丕放弃邺城西撤到晋阳，慕容垂才占领了邺城。次年二月，在中山称帝，改元建兴，史称后燕。
三、西攻北伐 身死征途
八个月后，西燕主慕容永也进占了长子(今山西长治南)，当了皇帝。慕容垂和慕容永本是同根生的堂兄弟，但在慕容垂看来，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必须立即灭掉西燕。当时，众将都认为后燕连年用兵，官兵已经疲惫不堪，不宜出兵。只有慕容垂的小弟慕容德却说：“慕容永是燕国的枝叶，怎能容忍他擅自称帝，蛊惑人心!从后燕的长远利益着想，应当先消灭西燕，统一人心。”慕容垂听完慕容德的话，笑着对大家说：“我的主意已定，决不动摇。我虽然快70岁了，但凭我的智谋足以夺取长子，抓住慕容永。”建兴九年(394)二月，慕容垂出兵攻打西燕。慕容永闻讯匆忙把军粮集中到台壁，然后兵分多路抗击后燕。
慕容垂只想和慕容永斗智，不想斗力，于是摆起了迷魂阵。慕容垂先在邺城西南逗留一个多月，制造从太行大道向长子进军的假象。慕容永不明真相，把防守在台壁的军队调到了轵关，堵住太行山口。慕容垂见慕容永已落入自己的圈套，便率领大军从滏口经天井关到达台壁南部。慕容永自知已经上当，马上从太行山调兵反击慕容垂。慕容垂先让骁骑将军慕容国带着1000名骑兵埋伏在山涧当中，待慕容永到来时，慕容垂巧妙地把慕容永引入埋伏圈内。西燕官兵一到，后燕伏兵突然出击，把慕容永的军队一分为二，很快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慕容永狼狈逃回长子。慕容垂乘胜进军，于同年八月攻克了长子，将慕容永及西燕的王公大臣30多人全部斩杀。
消灭西燕，令慕容垂忘乎所以，遂又于建兴十年(395)五月向北魏用兵。当时，散骑常侍高湖言辞激烈地对慕容垂说：“我们和北魏是亲家，北魏对我们也不错，你为什么还要向他们用兵呢?再说，拓跋焘这个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慕容垂已被胜利冲昏头脑，哪里肯听别人的劝谏!为了堵住别人的谏言，他还罢了高湖的官。慕容垂派太子慕容宝和慕容农、慕容麟带上万名士兵向北魏国都平城(今山西大同)挺进。后燕和北魏在黄河两岸相持十多天，由于后燕将军慕容嵩等人企图发动叛乱，慕容宝便于半夜时分烧掉战船撤离战场。北魏急起直追，在参合陂打败燕兵。
慕容宝觉得败在北魏手下实在太窝囊，回到后燕不久，又请求慕容垂再次出征北魏。慕容垂也对这场战争感到很丧气，于是答应待明年向北魏大举进攻。建兴十一年(396)三月，慕容垂亲自带领后燕大军秘密离开中山，越过青岭，经过天门，开山劈路，出其不意地穿过云中，攻陷平城，俘虏了北魏三万多人。
慕容垂在离开中山时，身体就已欠佳，攻陷平城后马上带着战利品撤离平城。路过参合陂时，慕容垂见到去年被北魏杀害的几万后燕官兵尸骨堆积如山，伤感之情油然而生。士兵们见到尸骨，不禁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兄、亲戚和战友，放声痛哭，顿时哭声震天动地。慕容垂听到哭声，悲伤、气恼、懊丧、忿愤齐涌心头，口喷鲜血，病情因此加重。走到上谷时，已经奄奄一息，十分吃力地口授了几句临终遗言：“现在国家多难，丧礼从简。为了防止强敌伺机捣乱，到京师以后再发布讣告。”说完，就与世长辞了。时年71岁，谥号“成武皇帝”，庙号“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