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人。竹林七贤之一,其父阮瑀位列建安七子。曾任步兵校尉,故世称“阮步兵”。阮籍生逢魏晋易代时,一方面不满于曹氏末代皇帝的昏庸无能,另一方面也不愿与把控朝纲最终篡权的司马氏同流合污。现实的黑暗与迫害的威逼又使阮籍无法直白恣意地伸张意志,故而在痛苦和压迫下形成了隐晦曲折的文风。
阮籍的代表作有《咏怀》诗八十二首。这一组宏大丰富的作品明显不是在一时一地完成,而是长期的积累和汇编。《咏怀》诗的思想内容主要有以下四类:
1 忧生之作: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苦闷和孤独之感溢于言表,似乎只有清风明月可以聊相慰藉。再如“秋风吹飞藿,零落从此始”,就更加直白地表现了阮籍的生之忧虑。魏晋以来颠簸的大势之下,人民骨肉离散不可较数,文人或主动或被动地牵连进统治阶级的勾心斗角尤其之多,也因此遭遇到前所未有的严酷迫害。无论作为饱受战火之苦的百姓,还是地位角色以及心理都格外敏感的文人,阮籍的忧生之叹都有着深刻的根源。对个人的关照引发痛苦的思考,而这种忧虑困苦也是通过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似乎正如“薄帷鉴明月”,于薄帷的遮掩后透出深沉的忧思,于隐晦中格外透出“幽”的品格,加重了生的悲哀的深广。
2 隐逸游仙之作: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现实的黑暗困苦无法解决,阮籍于无可奈何中转向超脱神幻来寻求出路。魏晋玄学之风的兴盛,也参与了这种探求思路的形成。加之战乱时期生命的脆弱和短暂,也促使阮籍思考长生寻仙的问题。因为人间无路,才像山间甚至仙界寻求解脱。看似超然的背后,依旧是难以化解的愁绪。无论如何玄之又玄,阮籍的隐逸游仙诗依旧不脱理性思考的大格局,从未真正从苦难的大地上脱开。
3 揭露批判现实之作:
无论怎样探求精神的安慰和出路,阮籍毕竟不能无视苍生疾苦,惨淡的现实也逼迫他必然要为之发声。“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歌舞曲未终,秦兵已复来。”在鲜明犀利的对比中,阮籍对政治的腐败麻木做出了批判,而批判也终究是隐藏在闪烁其词之下。这种闪烁在阮籍的赋作中有更明确的体现。建安时期揭露现实还有“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描述,到了阮籍似乎只剩下冷眼旁观,无奈嘲笑,这又体现着阮籍文风的遥深。
4 抒发理想之作:
建安时期建功立业的健朗呼声一直未绝,到了阮籍的时代,大多数文人明主贤臣的理想已经幻灭,更在急流中独自体味着落潮的痛苦,就连安身立命的要求也难以得到保障。阮籍虽然故作旷达地评论说“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咏怀》诗里还是有不少作品体现着不屈的理想品质。对自己园地的坚强守护,是阮籍以及许多文人作品的精髓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