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魏晋南北朝政局动荡,政权朝夕易变,出于士人们对当局的失望、仕途的无望,寄情山水、饮酒作乐成为主流社会风气。 文人雅士不好政事,沉迷玄学,喝酒嗑药清谈成人生三大要事,这样的魏晋文人为何仍让当代少女沉迷潇洒俊男的假象?
魏晋南北朝,历史横跨三百余年,期间时局混乱,政权并存,历经魏蜀吴的三国鼎立,西晋的短暂统一,南方东晋政权和五胡十六国的北方混据。
前秦是十六国之一,370年灭前燕、前凉及代国,统一了北方,394年被西秦所灭。
东晋垮台以后,南方先后出现了宋齐梁陈四个政权,而北方则出现了强大的北魏王朝,南北对立长达一百余年。政权分裂、民族融合,使魏晋南北朝成为社会发展与政局分裂并行的崎岖时代。
梁是南北朝时期南朝的第三个朝代,南齐宗室萧衍改国号为梁,又叫萧梁。
虽然天下朝夕易主,社会动荡异常,但几百年间,他们的宗教、文学、经济并没有因为社会不稳定而停滞发展,反而受政权分裂和民族融合影响,变得更加多样。
魏晋南北朝的文人墨客、贵族士大夫,一反传统儒士习气,不寄希望于官场仕途,而向往更高远、独立的自我精神世界。这些士人具有明显的群体化特征,私下里总是抱团行动,隔三差五相聚赋诗、登高宴饮。
我们把这些人的“特别风气”笼统称为“魏晋风度”或“魏晋风流”。
魏晋风度——魏晋时期名士具有的率直任诞、清俊脱俗的性格。
魏晋风流——和“魏晋风度”相差无几,指士人潇洒不羁的人格魅力和旷达直率的行事作风。
01颜值达标的魏晋男孩
今天我们形容人长得好看说他风流倜傥,夸他气质高雅、举止端庄谓之风度偏偏,若是年轻有为才华兼备称其风华正茂,其实美男辈出的魏晋南北朝也对这盛世“男风”情有独钟。
魏晋boy,以何为美?你或许已经在脑海里描摹出一群高冷倨傲的美男身着长衫,于山林之间饮酒作乐、亭阁之中吟诗作画,月下抚琴羽化而登仙的人间奇景。但——暗恋止于想象,如果你当真穿越回魏晋,见到传说中丰神俊朗的文人墨客、才子俊杰,或许得吃颗药丸压压惊了。
魏晋男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番“文质彬彬”,他们大多行事自由、狂放任性,穿衣不讲究衣冠革履、坐姿无所谓端行仪礼,你若是想谈个魏晋男友,决不要妄想用行为规范约束他们的举止。他们一定会说——你也太不魏晋了。
唐代画家孙位所绘的《高逸图》,为我们重现了魏晋著名男团——竹林七贤(此为四贤)畅怀恣意的玩乐日常。
竹林七贤生活在魏末晋初,是当时好谈玄学的一帮文人名士。古典美男嵇康,忧郁诗者阮籍,阮籍的侄阮咸,酒袋子刘伶,山涛、向秀、王戎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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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人皆穿着宽襟大袍,围坐山石间,尽享人间之乐。七贤中年龄最大的山涛穿着最为放荡,上身只着一件薄衫,坦胸露乳,穿了好似没穿,抱着腿一脸迷离。
酒徒刘伶手持酒盅,背后小厮正在端酒侍奉,书上说他“以酒为名”,所谓“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喝了酒才有了吟诗作赋的动力。
刘伶行事放诞,平日寡言寡语,据说长得也不太好看,怎么就和一帮大老爷们看对了眼?《晋书》里说他“身长六尺,容貌甚陋……澹默少言,不妄交游”,但遇上了美男嵇康和才子阮籍,却能“欣然神解,携手如林”,可知古人交朋友都靠神交、不看长相。
魏晋男人穿衣极不讲究,一要穿得少,二要对襟大开,迈起步来风尘仆仆,酒到酣处袒胸露怀。作为史上最逍遥自在、狂放不羁的一群文化人,穿衣不为保暖御寒,只求行动方便,脚下带风,应此风潮,宽襟大袍很快成了人手必备的爆款。
《世说新语》里说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想象一下嵇康穿着大坎肩对襟开的模样,要是没有八块腹肌撑场面,还真很难把他和传说中的美男形象联系起来。但书画上许多七贤人物像,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这可能都是受他们魏晋人的精神世界影响。
除了穿衣别具一格,魏晋的“饮酒风气”也很独特。历史上恐怕没有一个年代拥有魏晋南北朝这样开放的酒文化。
民间酿酒十分自由,制曲工艺也相当成熟。北魏末年,贾思勰著作的《齐民要术》里就记载了当时酿酒制曲的技术总结。书中记述了四十多种酒的酿制方法,包括原料、曲种、发酵等细节,可知人们对酒这一人间极品热爱非常。
有了这样开放的饮酒环境,无论你是贵族、文人雅士,还是小老百姓,日常都得来小酌几口。
02何宴,史上最俊美的瘾君子
士人就是在这样醉生梦死,以酒浇愁的状态下,寻觅着精神自由。可有酒还不够,喝酒虽能让人获得短暂的虚妄,可没有长期疗效,于是他们开始吃药。吃什么呢?五石散。
何为五石散?据记载,这是一种散剂,是用石钟乳、紫石英等几味石药混合而成,服用以后人会周身发热,血液循坏加快,(也会用作春药),所以需吃冷食以散发药性。常服用五石散的魏晋士人则需要穿着透薄凉快的衫子,洗冷水澡,外出散步来给身体去热,想来魏晋人穿衣坦胸露乳的习性也是因此而来。
食用五石散是文人圈子里的“雅好”,和酒的作用差不多,魏晋时也是哪里有游宴会谈,哪里就有人围聚嗑药。玄学界的老前辈何宴就是它的忠实信徒。
何晏是东汉何进之孙,他的母亲尹氏再嫁曹操,他自己也娶了曹操的女儿金乡公主。何晏自幼养在魏宫,富有才华,据说本人也是容貌绝美。
《世说新语》中提到何晏长相:
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文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何晏不仅好看,还异常好色,年轻时常服用五石散,自称有“神明开朗”的奇效,(是何居心可不好说),服药后能令皮肤细嫩,也难怪今天人们总说魏晋男人早已“娘化”,想必都是羡慕人的好皮肤了。
五石散虽好,却不能贪杯。吃多了副作用极大,嗑药过分的何宴后来常常“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这几乎就是瘾君子的晚期症状了。
何晏此人颇有才学,在文士中声望极高,但沉迷吃药让他在曹丕、曹叡当政时捞不着什么好职位,等到了曹操的侄孙曹爽执政,他才被升任为吏部尚书。后来由于参与司马家与曹氏的权力纷争,何晏被司马懿杀害,他的妻子(金乡公主母子)得以保命。
魏晋人饮酒吃药的习性,堪比今天的人抽烟烫头,但好歹都是群文化人,聚在一起必然要唠点嗑,谈天说地畅叙幽情,不然魏晋时候这么多古文诗赋都从哪儿来。
03玄学——玄而不秘的士人哲学
玄”字本来出自老子《道德经》第一章,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谈论玄学是魏晋文人聚会的主要工作。就像我们之前提到的,文人士大夫对官场仕途大失所望,所以愤世嫉俗、寄情山水,妄想从自然中寻得洒脱、旷达的思想自由,玄学很合适地成为放飞自我的话题。
曹魏时兴起的玄学起源于士人对《老子》《庄子》《周易》三部著作的解说和研究,士人热衷探讨的“自然”和“道”,很明显也是受到老、庄影响。
魏晋南北朝玄学从上流社会而起,东汉末年,佛教盛行,市面上出现许多佛经译本,大大推进了佛教文化的普及,自然这也让原本流行的道教遇上阻碍。道教文化由此不得不自我改变以迎合统治者和贵族们的喜好。
瘾君子何晏和“建安七子”之一王粲的侄孙王弼,是最早一波将道家思想进行改造的人。他们追求的“无为”落脚于入世,试图将自然和名教结合起来。
竹林七贤出现以后,他们谈论的玄学又发生了变化。从几个人的站队情况来看,以嵇康为一派,阮籍、刘伶、阮咸为一派,王戎、山涛、向秀为一派。三个队伍各自对玄学又有不同的要求,嵇康反对儒学,阮籍认为儒道虽不同也并不矛盾,王戎则把儒道划为一派,认为两者区别不大。
由于各自站队不同,七贤的结局也大不一样。平日里除了抚琴就是和好友开座谈会的嵇康,由于得罪司马昭的宠臣,后来紧随何宴相继被杀,《广陵散》从此绝迹。阮籍为了躲避司马氏的招亲,喝酒装醉了两个月,才勉强活命。王戎、山涛则是投奔司马氏,回归心有所系的仕途、最终成为高官。
本在林间畅谈自由、觥筹交错,最终流离失散、各自奔命,可知这所谓的清谈玄学,也并不能让文人雅士们躲避俗世。生不逢时,所谓的清静无为,又岂是一壶酒、一剂五石散能给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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